嶺南的日頭正烈,秦道兩旁的草木被曬得蔫蔫的,蟬鳴聲此起彼伏,更添幾分燥熱。
贏欣坐在馬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車窗邊緣,腦海中仍殘留著昨夜關於熱帶雨林的夢境——夢裡,夜鶯正蹲在篝火旁為隊員處理傷口,指尖靈巧地纏繞繃帶,臉上帶著從容的笑意,與炮火紛飛的背景形成鮮明對比。
車隊行至一處移民村落外,農戶們正趁著清晨的餘涼在田間勞作,新插的秧苗在水田中舒展腰肢,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始皇令車駕停下,打算入村查看農桑推廣情況,贏欣隨眾人一同下車,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田埂邊,卻猛地頓住了。
那是一名打扮樸素的農戶女子,荊釵布裙,挽著褲腿,正彎腰將一捆秧苗扛到肩上。
她身形挺拔,動作利落,即便是粗重的農活,也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乾練。
一陣風拂過,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側臉輪廓——那眉眼間的英氣,那低頭時專注的神情,竟與他穿越前特戰小隊的衛生員夜鶯如出一轍!
贏欣的心臟驟然縮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夜鶯,是小隊裡唯一的女隊員,戰場救護時冷靜果斷,不管傷勢多凶險,她總能憑借精湛的醫術穩住局麵;心理疏導時溫柔耐心,隊員們因壓力過大情緒崩潰時,她幾句話便能讓人重拾信心;
就連特戰技能,也絲毫不遜於男隊員,格鬥、射擊、潛伏,樣樣精通,是小隊裡不可或缺的全能型人才。
他們曾一同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一同在絕境中相互扶持,那份戰友情誼,早已刻入骨髓。
穿越到大秦這些年,贏欣雖努力融入這個時代,為大秦的盛世奔波勞碌,但午夜夢回,總會想起昔日的戰友,想起那段熱血沸騰的歲月。
尤其是在孤獨無助時,更是懷念夜鶯他們的陪伴。
他曾無數次以為,那些人和事都已隨著穿越煙消雲散,卻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尋常的午後,看到一個如此相似的身影。
“公子,您怎麼了?”
身旁的護衛見贏欣神色異常,忍不住輕聲問道。
贏欣回過神,迅速收斂心神,掩去眼中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說道:“無事,隻是覺得那位農戶女子乾活頗為利落。”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女子,她已扛著秧苗走進水田,動作嫻熟地插起秧來,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堅毅的身影。
贏欣心中五味雜陳,既期待又忐忑。
他迫切地想上前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夜鶯,可又怕隻是自己因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更怕貿然行動會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畢竟,在這個時代,一個大秦公子對一名普通農戶女子過分關注,難免引人非議。
“父皇,兒臣見這村落的農桑打理得頗為出色,想留下來仔細查看一番,了解農戶們的實際情況,順便記錄些農科推廣的經驗,為後續工作做參考。”
贏欣迅速思索片刻,向始皇躬身請示。
始皇正與村落的裡正交談,聞言點頭讚許:“好,你辦事細致,便留在此處查看吧,我們在前麵的驛站等候你。”
“謝父皇!”
贏欣謝恩後,目送始皇的車隊繼續前行,隨即對身旁的護衛吩咐道,“你去請那位在水田中插秧的女子過來,就說本公子有話要問她關於農桑種植的事情。”
護衛雖有些疑惑,但還是恭敬應道:“諾。”
贏欣站在田埂邊,目光緊緊盯著水田中的女子,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雙手微微握拳,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若是她,意味著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若不是她,那這份剛剛燃起的希望,又將化為泡影。
不一會兒,護衛便領著那女子走了過來。
女子走到贏欣麵前,躬身行禮,聲音帶著幾分質樸:“民女參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