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疆城的晨光剛漫過夯土城牆，始皇的巡視隊伍便已出了城郭，沿著新修的秦道向城郊的軍屯區進發。
道旁田地裡，各族農夫正忙著收割秋糧，秦式農具與西域耕法交替使用，金黃的稻穗與飽滿的粟米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贏欣陪在始皇身側，指著田壟間忙碌的身影笑道：“父皇你看，這潤疆城的軍屯區已吸納了三成匈奴、百越歸附百姓，如今皆是大秦在冊子民，耕作納稅與中原百姓無異。”
始皇頷首，目光掃過田埂上嬉戲的孩童，眼中滿是欣慰：“朕要的便是這般景象，不分秦胡漢越，皆是大秦子民，共耕一片土，共守一片疆。”
話音剛落，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隻見一名身著粗布短褐、皮膚黝黑的壯漢，領著三個麵帶菜色的婦人、五個瘦弱的孩童，跌跌撞撞地衝到隊伍前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喊道：
“陛下！
公子！
為民伸冤啊！”
親衛隊長見狀，立刻上前想要阻攔，卻被始皇抬手製止：“讓他過來。”
壯漢膝行幾步，額頭抵著地麵，聲音帶著哭腔：“小民攣鞮骨朵，原是匈奴休屠部人，三年前率部歸附大秦，編入潤疆城戶籍。
陛下推行生娃多有獎賞之策，小民與三位妻子三年生了五個孩兒，可縣衙給的獎勵，卻連大秦原籍百姓的一半都不到！
如今彆家生三個娃便能蓋新房、存餘糧，小民家五個娃卻吃不飽穿不暖，求陛下為小民做主！”
贏欣聞言，眉頭瞬間皺起。他推行鼓勵生育之策時，特意強調“凡大秦在冊子民，不分族屬籍貫，生娃獎勵一律同等：
生三子者賜良田五畝、糧食百石；生五子者賜良田十畝、糧食兩百石、布帛五十匹”，如今竟有人敢公然違背？
“你且起身回話。”
贏欣語氣沉穩，“你說獎勵不及一半，具體是多少？
縣衙官吏可有解釋？”
攣鞮骨朵緩緩站起，身後的婦人抱著最小的孩子，淚水漣漣。
他抹了把臉，哽咽道：“回公子，縣衙說小民是匈奴人，初附大秦，獎勵要打折扣。
彆家生五子得十畝田、兩百石糧，小民隻得了三畝薄田、八十石糧，布帛更是一匹都沒有！
那三畝田還是鹽堿地，種不出多少糧食，五個娃要吃飯，三位妻子身子弱，小民日夜耕作也填不飽肚子，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戶籍文書與獎勵領取憑證，雙手奉上：“這是小民的戶籍冊，上麵明明白白寫著‘大秦潤疆城民’，還有縣衙的印鑒；這是領取獎勵的條子，上麵的數目與小民所說句句屬實。”
內侍將文書呈給始皇與贏欣。始皇翻看戶籍冊，隻見上麵確有潤疆城縣衙的鮮紅印鑒，登記日期正是三年前歸附之時；獎勵憑證上，良田、糧食的數目果然如攣鞮骨朵所言，與政策規定相差甚遠。
“豈有此理！”
始皇臉色一沉，眼中閃過怒意，“朕早已下詔，大秦子民一視同仁，不分族屬，獎懲如一！
這潤疆城縣令，竟敢陽奉陰違，歧視歸附百姓，是當朕的話如同兒戲嗎？”
蒙恬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息怒，此事定是縣令曲解政策，或有貪墨克扣之嫌，當即刻查明嚴懲！”
李斯也道：“陛下，鼓勵生育是大秦根本之策，而一視同仁是安撫異族歸附之關鍵。
縣令此舉，既違背皇命，又寒了歸附百姓之心，若不嚴肅處理，恐引發連鎖反應，影響西拓大業。”
贏欣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他在西拓各地推行“不分族屬、一視同仁”的政策，從軍中待遇到民生獎懲，皆是反複強調，沒想到竟在潤疆城這個標杆之地出了紕漏。
他對身旁的長史吩咐道：“速傳潤疆城縣令前來見駕！
另外，派人去縣衙調取近三年生育獎勵的發放名冊，核實所有歸附百姓的獎勵情況，不得有半點隱瞞！”
“諾！”
長史躬身領命，即刻帶人策馬而去。
不多時，潤疆城縣令張謙滿頭大汗地趕來，見到始皇與贏欣，連忙跪倒在地：“臣張謙，參見陛下！
參見公子！
不知陛下召喚，有何吩咐？”
始皇將獎勵憑證扔到他麵前，語氣冰冷：“張謙，你自己看看！
攣鞮骨朵生五子，按律當賜良田十畝、糧食兩百石、布帛五十匹，為何他隻得了三畝薄田、八十石糧？
你竟敢克扣歸附百姓的獎勵，歧視異族，可知罪？”
張謙臉色煞白，顫抖著拿起憑證，冷汗瞬間浸濕了官服。
他磕了個頭，顫聲道：“陛下息怒！
臣……臣並非有意克扣，隻是……隻是攣鞮骨朵是匈奴歸附之人，臣擔心他虛報子嗣數目，故而暫減了獎勵，待核實無誤後再行補發……”
“核實？”
贏欣冷笑一聲，“三年時間，足夠你核實五次了！
再說，戶籍冊上有縣衙登記的子嗣信息，鄰裡亦可作證，何來虛報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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