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位滿臉胡須、衣衫襤褸的道人緩緩離開時，我的心情也不由得輕快了幾分——似乎心底的重擔被他那飄忽不定的身影帶走了許多。從原本的沉重與憂慮中抽離出來，我覺得跟隨他的腳步，便似乎能走得更遠、更穩。
在寧懷縣城打磨了四五天後，終究迎來了出發的時刻。那天午後，天光微亮，微風中帶著些許涼意，我們搭上一輛樸實的馬車，向那座熟悉而溫暖的老城駛去。
穿城而過，繁華的街道依舊熱鬨喧嘩，市井氣息濃鬱。我們的目的地是那曾經光顧的中藥鋪，老板見我們歸來，臉上立刻浮現出笑意，眼中帶著幾分關切。
推開那扇木門，一股藥香撲麵而來，映襯著老板滿臉的喜悅。“持文兄，前幾天的事，應該是你們乾的吧？”他一邊招呼我們入內，一邊環顧著門外的動靜，似乎盤算著什麼。
我隨意找了個竹製椅子坐下，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說的哪件事？老板誤會了吧。”
老板臉上的警惕微微一動，但他很快笑了笑，露出真誠的神色。“持文兄，彆誤會，我當然相信你們。隻是那場火，把賈家那三兄弟的賭場燒得焦頭爛額，說起來，事態可是相當嚴重。”他頓了一頓，語氣變得格外鄭重，“火光衝天，焚得那邊灰飛煙滅。賈長勝的雙腿都被打斷了，以後二靠輪椅度日。賈長鴻和賈長川氣得跳腳，整個慶安城都為之震動。”
“鄭兄啊，這次我來，是想打聽那三兄弟的最新動向。”邋遢道人的眼神變得難得的認真，聲音低沉而沉穩，“他們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有沒有什麼異動？”
老板點點頭，繼續敘述：“賭場那個大火之後，鬨得沸沸揚揚。賈長勝還在醫院養傷，另外兩個兄弟，卻氣憤填膺，似乎發了瘋似的。城裡不少有頭有臉的人士都在找他們的麻煩，試圖平息這場風暴。損失慘重啊！他們還在安慶四處散布懸賞——隻要有人提供線索，就賞一百萬。要知道，賭場全程裝有監控錄像，但……麵孔都被麵具遮得嚴嚴實實，想追查出他們的真實麵貌，幾乎不可能。”
我苦笑一聲，心知肚明，那些麵具雖遮蓋了臉部，但我們的行蹤已經悄然成為無形的陰影。邋遢道人嘴角微揚，似乎對此心裡明白得透徹。
他輕聲說：“不錯，的確如我所料。”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這場鬨劇，想必已經讓那三兄弟損失慘重，傷筋動骨了。如此仇恨，早晚會變成一場血雨腥風。”
老板鄭前程聽得仔細，補充道：“持文兄，你放心，賈家那三兄弟財大氣粗，禍害不少家庭。賭場的黑暗交易和高利貸，早已讓許多家破人亡。這次你們興師動眾，打得如此痛快，倒像是在為那些受害的家庭伸張正義。”
邋遢道人微微一笑，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冷峻：“這隻是小事，遠不是全部。事情還沒完，我還打算……”他話語頓了頓，眼神漸漸變得幽深有力，“能不能幫我打聽點彆的消息？有關那三兄弟的動向。”
老板皺了皺眉，歎了口氣：“彆再浪費功夫了。我們雖能幫上點忙，但查到的線索卻不多。今天我們彼此就此作彆，免得添麻煩。”他誠懇地說：“持文兄，鄭某鄭重保證，我絕不會泄露你們的行蹤。你們若有需要，隻管說，我一定儘全力幫忙。”
邋遢道人點點頭，轉頭看了我一眼，“多虧了你，幫我帶些錢，我也好應付些緊急的事。”
我從懷中掏出兩萬塊銀票，遞給鄭前程。那一瞬，他神色猶豫，嘴角苦澀，卻還是伸手接過。
“持文兄，你幫我已經夠多了，我怎敢再接受？”他一邊擺手，一邊搖頭，目光堅毅，“我也是茅山宗的一員，豈能貪財。”
我知道他的話是真心的，也便不再堅持。鄭前程護送我們到門口，我們便登上馬車，向郊外駛去。
途中，為了打發時間，我們順路去了花鳥市場。我買回來一隻翠綠百靈鳥，將神魂附於它身，準備做場暗中的情報傳遞。
到達目的地之前，我們特意選擇了一家偏遠的小餐館，點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打算先將腹中饑餓慰解，讓自己稍作準備。
但這次，我們心神俱不投入。出於對賈長川和賈長鴻的了解，知道他們實力非凡，若在喝酒中泄露了氣息，極可能暴露身份。特彆是賈長鴻，成名已久的大哥，曾用單刀威懾黑省，手段淩厲得令人膽寒。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得到那隻綠魄，以及順帶除掉賈長川，成敗在此一舉。若不能動手，則等待時機，默默帶走寶物，再行策劃。
直到晚上九點多，天色漸暗，夜幕降臨，我們換上深色布衣，悄然逼近宅邸。
未曾貿然行動，邋遢道人嘴角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他取出幾張黃紙，折成一隻千紙鶴，那鶴輕輕地被他放飛到空中。隻見它在空中盤旋一圈，之後飛向宅邸四周，似乎在探查裡麵的動靜。
他又找了個隱蔽角落，潛伏在暗影中，準備用這幾隻符紙千鳥伺機探查。可是，我心中有些猶豫，覺得風險極大。那符紙鶴雖方便，卻太過明顯，若被人察覺，早就暴露了我們的行蹤。
於是我轉身，又到那花鳥市場，買了一隻普通的百靈鳥，將一道符籙纏繞在它身上，將神魂注入，然後讓它飛進賈家的宅院。
那隻鳥嬌小靈動，即使被發現，也很難引來注意。伴隨著輕聲咒語，我咬破指尖，將符籙化為一股神秘的力量注入其中。
“去吧，帶我知道的一切。”我低聲命令。
隨著一陣輕快的振翅聲，那隻百靈鳥如離弦之箭，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在它飛遠之後，我靜靜等待，身旁的邋遢道人凝視遠方，眉頭微皺，似乎在琢磨什麼。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我們都知道，今天的行動，可能會改變整個局勢。未來的風雲，將在此刻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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