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毒沼澤深處,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汙穢之地,如今已徹底臣服於荊青冥的意誌。無間花境的輪廓在穢淨交織的能量渦流中拔地而起,粗壯的、纏繞著墨綠毒藤的枯木壁壘構成了城牆的主體,其上點綴著妖異豔麗的劇毒魔花,吞吐著肉眼可見的斑斕毒霧。城牆腳下,並非堅實的土地,而是一片奇異的光影——汙濁的泥沼與純淨的靈泉如同破碎的鏡麵般交錯流淌,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融合,形成花境獨特的“地基”。
這便是荊青冥選擇的“至穢與至淨交彙處”。在這裡,他的力量如魚得水,枯榮生滅的道韻仿佛得到了天地的共鳴。
花境核心,一座由巨大古木根係自然盤繞形成的殿宇內,荊青冥端坐於由蝕骨花藤編織的王座上。他的氣息愈發深邃內斂,左瞳深處那朵黑蓮虛影幾乎凝若實質,偶爾流轉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白芒。遺塵穀主,那位半身籠罩在穩定汙染光暈中的神秘強者,正躬身彙報。
“……穀內三百七十二名可控汙染者,連同其家屬,已儘數遷入外城安置區。按照您的‘枯榮律’,他們需以功勳贖罪,或參與花境建設,或加入‘穢土衛隊’,抵禦外敵。”穀主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但語氣中的敬畏清晰可辨。“另外,關於‘淨靈丹’改良的研究,已有眉目。結合您提供的‘汙核’樣本即被淨化壓縮的汙染結晶),我們嘗試反向解析其穩定結構,或許能開發出無需完全清除汙染,而是引導其與宿主共生共存的‘穢靈丹’。”
荊青冥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輕輕敲擊,一朵微縮的黑蓮虛影在指尖幻生幻滅。“共生…而非清除?”他低語,聲音平靜無波,“可。資源儘取所需。但記住,‘枯榮律’核心是可控與贖罪。失控者,唯湮滅一途。”
“謹遵境主之令。”遺塵穀主深深低頭。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隱晦、卻飽含肅殺之意的空間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花境邊緣蕩漾開來。殿內空氣驟然凝固。
荊青冥的左瞳黑蓮猛地一旋,視線仿佛穿透殿宇壁壘,投向花境東南方向。那裡,本應是汙沼與靈泉交織的邊界地帶,空間卻如同水波般劇烈扭曲起來。七道身影,如同從折疊的虛空中強行擠出,無聲無息地降臨。
來人皆身著萬靈仙宗刑堂長老特有的玄色鑲金邊長袍,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刀。為首者,正是曾負責流放荊青冥至腐毒沼澤、並在暗中屢次下達截殺令的那位鷹鉤鼻長老!他手中,赫然緊握著一塊暗沉沉的木牌,牌上刻著古老扭曲的符文,此刻正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幽光,隱隱與荊青冥體內的某種力量產生著共鳴,帶著強烈的壓製與抽取之意。
“荊青冥!”鷹鉤鼻長老的聲音如同寒冰刮過鐵板,穿透空間,直接在花境核心炸響,“孽障!竊取仙宗秘典,勾結邪魔,自立魔窟,罪無可赦!還不速速束手就擒,隨我等回刑堂受審,或可留你全屍!”
他身後的六位長老同時踏前一步,磅礴的靈力混合著精純的淨化之力轟然爆發。七人氣息相連,瞬間在花境外圍布下一座龐大而森嚴的劍陣。無數由純粹淨化靈力凝聚的金色光劍憑空浮現,劍尖直指花境,銳利的劍意切割著空間,發出刺耳的嗡鳴。劍陣核心,一股強大的“禁錮”規則之力彌漫開來,目標直指荊青冥,意圖將他與花境的聯係徹底斬斷,並禁錮其行動。
“刑堂…終於按捺不住了?”荊青冥緩緩起身,王座上的蝕骨花藤如同活物般蠕動,纏繞上他的手臂。他臉上沒有任何意外,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帶著這塊牌子…是覺得它能壓製我?”
他目光鎖定在那塊暗沉木牌上,左瞳黑蓮的旋轉速度加快了一絲。一股源自血脈深處、帶著無儘悲涼與憤怒的悸動,清晰地傳遞而來。係統界麵在眼前無聲展開,一行猩紅的警告文字閃爍:【檢測到同源高階禁製波動!目標:抽取封印母源力量!】
“此乃刑堂鎮堂法器‘禁源令’!”鷹鉤鼻長老厲喝,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與狠戾,“專克爾等身負異種汙穢血脈之徒!荊青冥,今日便是你這魔頭伏誅之時!結陣,封天鎖地,誅魔!”
“萬劍誅魔陣,啟!”
轟——!
七位長老齊聲暴喝,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劍陣。漫天金劍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化作七道璀璨奪目的金色洪流,如同七條咆哮的金龍,撕裂空間,帶著淨化一切汙穢、誅滅萬邪的恐怖威勢,直撲荊青冥所在的核心殿宇!淨化之光所過之處,連花境外圍那些斑斕的毒霧都被強行驅散、湮滅,空間被禁錮得如同鐵板一塊,任何空間挪移的企圖都將被瞬間絞碎。
花境中的遺塵穀主、以及感知到變故趕來的半汙染者們,無不臉色劇變。這劍陣的威力,遠超他們之前的預估!七位元嬰期長老合力催動的刑堂絕陣,其威能已無限接近化神一擊!遺塵穀主下意識地催動自身力量,試圖抵禦那逸散開來的淨化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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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麵對這足以讓尋常元嬰巔峰修士魂飛魄散的絕殺一擊,荊青冥卻隻是抬起了右手。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華麗的法術光芒。他隻是平靜地向前虛按。
嗡!
以他為中心,一道無形卻真實存在的“邊界”瞬間擴張開來。這邊界並非實體,更像是一種“規則”的改寫。時間、空間、能量流動…所有構成這個世界的底層法則,在這道邊界之內,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塗抹、修改!
那七道勢不可擋的金色劍龍洪流,在撞入這道邊界領域的刹那——
異變陡生!
速度規則改寫:前一瞬還快如閃電、撕裂長空的金色劍龍,在進入黑蓮領域的瞬間,仿佛陷入了億萬倍粘稠的時空琥珀之中。它們的速度被強行“凝固”了!劍光依舊璀璨,劍意依舊鋒銳,但那種一往無前、破滅萬物的動能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麵,無比詭異地懸停在荊青冥前方不足十丈的半空。劍尖距離他衣角飄蕩的弧度,仿佛咫尺天涯。
能量規則改寫:構成劍龍軀體的、那足以淨化湮滅中等汙染源獸的磅礴淨化靈力,此刻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開始無聲無息地“融化”、“變質”。金燦燦的光輝迅速黯淡下去,神聖浩然的淨化氣息被一股陰冷、死寂、卻又帶著詭異生機的灰敗色澤取代。那不再是淨化萬物的聖光,更像是…枯竭腐朽的死光!劍龍發出無聲的悲鳴,構成它們軀體的靈力結構正在被領域內的規則強行扭曲、瓦解,從“淨化”的本質,被篡改成了“枯萎”!
空間規則改寫:七位長老引以為傲、足以禁錮化神以下修士的“封天鎖地”空間禁錮之力,在黑蓮領域內更是成了一個笑話。荊青冥甚至沒有移動腳步,他身影所在的位置,空間坐標仿佛變成了一個可以隨意撥動的幻影。前一秒他還在原地,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經在領域的另一側清晰顯現,而原地隻留下一道緩緩消散的殘影。刑堂長老們驚恐地發現,他們聯手布下的空間禁錮網,在這片領域裡脆弱得如同蛛網,不僅無法鎖定荊青冥,反而被領域本身的空間規則所同化、扭曲,甚至開始反向侵蝕他們自身所處的外圍空間!
“這…這不可能!”為首的鷹鉤鼻長老目眥欲裂,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扭曲變調。他手中的“禁源令”木牌瘋狂震動,幽光大盛,試圖強行溝通、抽取荊青冥體內的力量源頭,然而那木牌散發出的壓製之力,一進入黑蓮領域,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領域內充斥的枯榮生滅之力瞬間瓦解、吞噬,反而被荊青冥清晰地感知到了木牌內部那一絲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帶著無儘哀傷與守護意誌的…母性氣息!
“禁源令?抽取我血脈之力?”荊青冥的聲音冰冷徹骨,左瞳黑蓮的旋轉陡然加速到極致,深邃如淵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暴戾的血色。“原來…我母親的力量,就是被你們用這種東西…一點點抽走的!”
他終於明白了那血脈深處的悲鳴從何而來!明白了係統提示的“抽取母源力量”意味著何等殘酷的真相!這塊被刑堂奉為至寶的木牌,竟是用他生母的力量本源煉製的禁器!是持續不斷抽取、消耗他母親生命和力量的刑具!
無邊的憤怒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在荊青冥心中轟然爆發!這怒火並非熾熱,而是冰寒刺骨,帶著要將萬物都拖入寂滅深淵的毀滅意誌!
“你們…都該死!”
隨著這聲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宣判,荊青冥向前踏出一步。僅僅是這一步,整個黑蓮領域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心臟,劇烈地搏動了一下!
領域顯化·枯榮輪回:
“吼——!”
伴隨著震耳欲聾、充滿痛苦與怨恨的咆哮,花境邊緣,那些由枯木衛守衛的壁壘轟然炸裂!並非物理意義上的碎裂,而是構成壁壘的枯木與藤蔓如同擁有了生命,瘋狂地增殖、扭曲、重組!
一具具高達數十丈的枯木巨人拔地而起!它們的身軀完全由最粗壯、最古老的枯木虯結而成,關節處纏繞著流淌毒液的蝕骨魔藤,空洞的眼窩裡燃燒著幽綠色的磷火——那是被荊青冥吸收、煉化後,保留了一絲怨念的汙染殘魂!這些枯木巨人的形態,赫然與當初在新生大比上,被他抽乾生機所化的那頭源獸枯木雕像,有著七分神似!但此刻,它們的氣息更加恐怖,充滿了活性與狂暴的殺戮意誌!
這不再是簡單的傀儡,而是被賦予了“痛苦怨念”驅動,保留著部分戰鬥本能的枯木戰爭兵器!
“嘶嘶嘶——”
與此同時,整個花境的地麵,乃至半空之中,無數妖豔的花朵以違背常理的速度瘋狂綻放!劇毒曼陀羅、蝕心腐骨蘭、噬魂魔芋……各種荊青冥精心培育的毒花如同得到了終極指令,花瓣完全展開,露出其中猙獰的口器與流淌的致命汁液。它們不再是靜待獵物上門的陷阱,而是化作了主動索命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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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為駭人的是,在這些毒花綻放的瞬間,花瓣之上光影扭曲,竟然隱隱浮現出各種扭曲痛苦的幻影!有被毒液腐蝕的敵人哀嚎,有魔化怪物的殘影,甚至…在荊青冥視線掃過刑堂長老的刹那,一朵巨大的蝕心腐骨蘭花瓣上,清晰地閃過蘇清漪當日碾碎青冥草時那冰冷嘲諷的虛影!這是荊青冥潛意識深處,對“背叛”與“否定”最深刻的記憶烙印,此刻被毒花的力量具象化,成為精神攻擊的一部分!
規則加持·我為主宰:
七位刑堂長老徹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深淵。他們感覺自己仿佛落入了對方精心編織的噩夢之中,而這個噩夢的規則,完全由那個端坐於枯骨王座上的青年所製定!
“破!給我破開這邪術!”鷹鉤鼻長老目眥儘裂,瘋狂催動手中禁源令,試圖以更強的力量衝擊領域規則。木牌幽光大盛,甚至隱隱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被無數符文鎖鏈纏繞的女子虛影,發出無聲的哀鳴。
另外六名長老也拚儘全力,將畢生修為注入劍陣,試圖重新掌控那七條被強行“枯萎化”的劍龍。金芒與灰敗的光芒激烈衝突,發出刺耳的滋啦聲。
“在我的領域裡掙紮?”荊青冥嘴角勾起一絲冰冷殘酷的弧度,那弧度如同淬毒的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