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花庭,這座懸浮於新生宇宙中樞、以世界樹為基石的宏偉殿堂,此刻正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寂靜所籠罩。並非祥和的寧靜,而是仿佛萬物屏息、等待最終審判降臨前的死寂。庭內由枯木與繁花交織而成的防禦壁壘,原本流光溢彩,生機與寂滅之力和諧流轉,此刻卻顯得晦暗不明,那代表著“生”的翠綠光華與象征著“滅”的幽暗紋路,都如同接觸不良的燈盞,劇烈地明滅閃爍,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
荊青冥獨立於世界樹之巔,他的身形與腳下這株支撐起新宇宙格局的巨樹相比,渺小如塵,但他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卻與整個世界樹的脈搏同頻共振。他緊閉雙目,眉心處,一朵凝實的白焰黑蓮印記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著,蓮心處的白焰跳動不定,時而熾烈如陽,試圖驅散周遭無形的陰霾,時而又微弱如星火,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無處不在的“寂滅”之意吞噬。
他的意識,已與生滅權柄深度融合,正以前所未有的廣度與深度,感知著這方由他主導重塑的新宇宙。在他的“視界”中,宇宙並非漆黑虛空,而是由無數絢爛的法則絲線編織成的瑰麗畫卷。生命星辰綻放著溫暖的輝光,死亡星雲盤旋著幽邃的渦流,能量潮汐如彩色飄帶般流淌,空間結構如透明脈絡般延伸……這一切,本應在他的生滅權柄下有序運行,枯榮交替,生滅輪回,構成動態的平衡。
然而現在,這幅畫卷正在被一種無聲無息的力量侵蝕。
那是一種超越了黑暗的“虛無”,一種連“寂滅”本身都渴望歸於其中的“絕對之無”。它並非從某個點爆發,而是如同浸染畫布的墨汁,從宇宙的根基處彌漫開來。荊青冥清晰地“看到”,那些原本活躍的法則絲線,正在一根根地失去色彩,變得灰敗、僵直,最終悄然斷裂、消散。不是被暴力摧毀,而是像暴露在真空中的水珠,瞬間蒸發,了無痕跡。生命星辰的光輝在急速黯淡,不是走向正常的衰亡,而是連同其存在的“概念”一起被抹除。甚至連時空本身,都在這種力量下變得脆弱、扁平,仿佛整個宇宙正在被一隻無形巨手緩緩壓向一張沒有厚度的紙。
這便是“寂滅之心”的威能。它不是攻擊,而是“回歸”。它將宇宙萬物視作不應存在的“雜質”,要將一切拉回終極的、毫無差彆的“奇點”。
荊青冥嘗試調動生滅權柄進行對抗。
他意念微動,鎖定一片正被“虛無”快速侵蝕的星域。那裡原本有數個孕育著原始生命的星係,此刻卻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鉛筆畫,邊緣模糊,迅速消失。
“生!”荊青冥低喝,催動權柄中的“生”之法則。磅礴的創生之力,混合著被精煉提純後的汙染能量如今已成為他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化作一道璀璨的翠綠色洪流,跨越無儘虛空,注入那片星域。洪流所過之處,本應萬物複蘇,星辰重燃,法則被重新編織加固。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蘊含著強大生機的翠綠洪流,在接觸到正在蔓延的“虛無”邊緣時,竟如同泥牛入海,沒有激起絲毫漣漪。不是被抵消,也不是被吞噬,而是……“無效”。仿佛他投入的不是足以創造世界的偉力,而是一捧投入真正虛無的空氣。那“虛無”對生機洪流毫無反應,繼續以恒定不變的速度,侵蝕著現實。
荊青冥瞳孔驟縮。
“滅!”他立刻轉變策略,引動“滅”之法則。一股足以讓星河凋零、萬法歸墟的寂滅之力,化作無形的波紋,掃向那片“虛無”。這一次,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反應——“虛無”的邊緣微微蕩漾了一下,如同平靜的水麵被輕風吹拂。但,也僅此而已。那蕩漾轉瞬平息,“虛無”的侵蝕速度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這足以令舊神隕落的寂滅之力,在麵對這宇宙尺度的終極寂滅時,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溪流試圖阻擋海嘯。
“枯榮輪回!”荊青冥將雙掌合十,眉心白焰黑蓮光芒大盛,生與滅兩種截然相反的法則在他手中強行交融,化作一道灰蒙蒙的、蘊含著循環不息意境的光輪。這是他生滅權柄的高等應用,意在通過急速的生死輪轉,在“虛無”中強行開辟出一小塊遵循他規則的“臨時領域”。
光輪旋轉著,艱難地切入“虛無”。起初,確實有一小片區域被穩定下來,出現了短暫的物質和能量幻影。但僅僅維持了數息,那灰蒙蒙的光輪本身就開始變得透明、淡化,其內部的輪回意境被外部的絕對寂滅所同化、瓦解。最終,光輪無聲無息地碎裂,那片臨時領域也徹底被虛無淹沒。
“無效……還是無效!”荊青冥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第一次出現了紊亂。
他接連嘗試了多種手段:以毒花索命的法則凝聚能腐蝕萬物的劇毒,試圖“汙染”這寂滅;以枯木成兵的權能召喚虛空傀儡,試圖進行物理層麵的阻擋儘管他知道這近乎徒勞);甚至動用了從機械降神文明那裡解析來的部分秩序鎖鏈,企圖進行“規則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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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無一例外。所有的攻擊,所有的防禦,所有的法則乾預,在那緩慢而堅定蔓延的“虛無”麵前,都失去了意義。他的力量並非被擊敗,而是被“忽略”了。就像一個人無法用拳頭擊打影子,用火焰燃燒真空。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悄然攀上荊青冥的心頭。
自他覺醒花仙血脈,激活汙染吸收係統以來,無論麵對何等強敵,陷入何等絕境,他總能找到力量的突破口。汙染是他的養料,枯榮是他的武器,生滅是他的權柄。他踏著敵人的屍骸,從凡俗花匠登臨宇宙之巔,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秩序。他以為,憑借這掌控生滅的權柄,已足以麵對宇宙間絕大多數挑戰。
直到此刻。
他終於意識到,初代淨化之主所追求的“終極淨化”,所引動的“寂滅之心”,其層次遠遠超出了普通意義上的“力量”範疇。它針對的不是生命,不是物質,甚至不是法則,而是“存在”本身。它的目的,是將“有”化為“無”。
而生滅權柄,無論將“生”與“滅”玩弄得如何出神入化,其作用的範疇,始終局限於“存在”的領域之內。它能讓萬物生,能讓萬物死,能讓生死輪回,但它無法理解“無”,更無法對抗旨在讓一切歸於“無”的力量。
這就好比一位世界上最頂尖的畫師,他能用畫筆創造出世間最絢爛或最灰暗的景象,但當有人要直接將畫布本身徹底銷毀時,他的繪畫技巧便毫無用武之地。
“瓶頸……”荊青冥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首次掠過一絲凝重與迷茫。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這雙曾徒手撕裂邪魔、操控枯榮、執掌生滅的手,此刻卻感到了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無力。他所依仗的終極力量,在宇宙根基層麵的劫難麵前,暴露出了其固有的極限。
世界樹傳來一陣哀鳴般的震顫,庭外防禦壁壘的明滅頻率越發急促,顯然,“寂滅”的效應已經開始直接影響到了無間花庭的本體。儘管速度相對緩慢,但照此下去,花庭的湮滅也隻是時間問題。
荊青冥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恐慌與絕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重新將意識沉入體內,瘋狂檢索著血脈最深處的記憶,搜尋著花仙文明可能留下的、關於這“寂滅之心”的隻言片語。同時,他也在急速思考,生滅權柄是否還存在未曾發掘的潛能?或者,是否需要尋找一種超越當前權柄範疇的、新的可能性?
“繁育之芽……”他想起了在血脈記憶中驚鴻一瞥的這個詞。它與“寂滅之心”同時被提及,似乎是一體兩麵的存在。
難道,打破這權柄瓶頸的關鍵,並非在於如何更強大地運用“生滅”,而在於找到那失落的、能與“寂滅”本質抗衡的“繁育”之力?
時間,不多了。宇宙的“熵增”在寂滅之心的推動下正在瘋狂加速,每一個瞬間,都有無數的“存在”被永久抹除。荊青冥站在世界樹之巔,感受著腳下根基傳來的細微瓦解感,深知自己正麵臨成道以來最嚴峻的考驗。這不僅關乎他個人的存亡,更關乎這方新生宇宙,以及其中所有生靈的最終命運。
權柄的瓶頸,已如冰冷的枷鎖,套在了他的手腕上。能否打破它,將是決定萬物終焉還是新生的關鍵。
荊青冥的意識在自身的血脈長河與記憶碎片中瘋狂穿梭。過往,他挖掘血脈奧秘,多是關於花仙一族操控草木、汲取生機、乃至後期駕馭汙染、明悟枯榮的傳承。這些力量助他一路崛起,直至凝聚生滅權柄。但此刻,他需要的是更古老、更接近宇宙本源的訊息,是關於那足以與“寂滅”並列的“繁育”的真相。
無數模糊的畫麵掠過他的識海:遠古的祭祀,星海的遷徙,與不可名狀之物的戰爭……終於,在一段極其黯淡、幾乎要被時光磨滅的記憶碎片深處,他捕捉到了幾個斷斷續續、卻蘊含著莫大信息的精神回響。
那不是完整的語言或圖像,而是一種純粹的意念傳遞:
“……心與芽……同源……雙生……”
“……淨化……走向極端……寂滅……非道……”
“……芽……非創生……乃……存在之錨……平衡之基……”
“……失落……碎片……散於……終末之地……”
荊青冥心神劇震!
“同源雙生”!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瞬間明悟了!“寂滅之心”與“繁育之芽”,並非簡單的敵對關係,它們本是宇宙誕生之初,維係平衡的一體兩麵!如同陰陽,如同生死。寂滅之心負責將逸散的能量、走向熱寂的物質歸於奇點,完成宇宙的“收束”;而繁育之芽則負責在奇點中孕育新的爆發,開啟下一輪的“膨脹”,播撒存在的種子。
是初代淨化之主的偏執,將“淨化”之道推向了絕對化的極端,使得“寂滅”脫離了其平衡的職責,變成了要吞噬一切“存在”的毀滅意誌。它不再是為了輪回而寂滅,而是為了寂滅而寂滅,要徹底終止宇宙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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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繁育之芽”,其真正的含義,也並非他之前理解的單純“創造生命”,而是“維係存在本身”、“奠定循環基礎”的宇宙級法則!它是讓“有”得以持續是“有”的根基,是抵抗絕對虛無的“錨”!
他的生滅權柄,之所以在麵對寂滅之心時顯得無力,正是因為他的“生滅”是建立在“存在”已然成立的基礎之上的。他能讓“存在”的事物發生生滅變化,但當“存在”本身的基礎被動搖,當寂滅之心要抹除“存在”與“非存在”的界限時,他的權柄便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原來如此……瓶頸不在於力量的大小,而在於層次的缺失。”荊青冥眼中迷茫儘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後的深邃,“我的生滅權柄,是‘存在’領域內的至高法則之一。但‘寂滅之心’動用的,是淩駕於‘存在’領域之上的、關乎‘存在與否’的根源性力量。”
“要想對抗它,甚至引導它回歸正軌,我就必須找到那失落的一角——‘繁育之芽’的碎片。唯有將‘存在之錨’的力量融入我的權柄,彌補上這最關鍵的缺失,我的力量層次才能真正觸及宇宙本源,才能與寂滅之心對話,乃至……重塑輪回!”
思路變得清晰,但壓力並未減輕,反而更加具體和緊迫。
“存在之錨”的碎片散落在“終末之地”,也就是那些正在被寂滅之心最先吞噬、即將徹底化為虛無的瀕危位麵。他必須在這些位麵完全消失前,找到並融合所有的碎片。
這幾乎是一場與宇宙倒計時賽跑的死亡競賽。
荊青冥立刻將意識回歸現實,目光掃過無間花庭。庭內的光芒又黯淡了幾分,一些邊緣區域的建築已經開始出現虛化現象。遺塵穀主、荊父等人顯然也感受到了這滅頂之災的迫近,紛紛聚集到世界樹主乾附近,臉上寫滿了憂慮,但看到荊青冥睜開雙眼後,眼中又燃起一絲希望。
“青冥……”荊父上前一步,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父親,穀主,諸位。”荊青冥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已找到症結所在,亦知曉破解之法。但時間緊迫,我需立刻動身,前往那些即將湮滅的位麵。”
遺塵穀主神色凝重:“庭主,寂滅之力無處不在,您孤身前往,太過凶險!而且,花庭的防禦……”
“花庭的防禦,我會以目前所能調動的最大力量進行加固。”荊青冥打斷他,抬手間,眉心的白焰黑蓮投影而出,懸浮於世界樹核心之上,緩緩旋轉,垂落下道道灰蒙蒙的光瀑,暫時穩定住了庭內劇烈閃爍的屏障。“但這隻能延緩,無法根治。我離開期間,花庭由你與父親共同執掌,收縮防禦,儘可能保存力量。一切,待我歸來。”
他沒有時間多做解釋,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成功。但這是唯一的生路。
下一刻,荊青冥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現在無間花庭的邊界之外。置身於冰冷的宇宙虛空,他更能直觀地感受到那彌漫的“虛無”之意。遠處的星辰正在成片成片地熄滅,不是爆炸,而是像被吹滅的蠟燭,光芒瞬間消失,連殘骸都不曾留下。
他鎖定了一個距離最近、湮滅進程已超過大半的位麵坐標。那裡原本是一個充滿熾熱等離子體的奇特星雲,如今卻隻剩下一個不斷縮小的、黯淡的輪廓。
生滅權柄運轉到極致,並非為了攻擊,而是為了在寂滅的浪潮中,強行開辟出一條短暫的通道。他周身環繞著生與滅交織的力場,如同逆流而上的孤舟,朝著那個死亡坐標疾馳而去。
沿途,他嘗試再次動用權柄影響周邊環境。結果依舊令人沮喪。他可以讓一顆即將熄滅的恒星回光返照般爆發出最後的光芒,但這光芒無法穿透位麵之間正在變得“稀薄”的虛空;他可以讓一片死寂的星域加速崩解,但這崩解產生的能量漣漪,在傳播出去不遠後,就詭異地“靜音”了,仿佛被無形的海綿吸收。
權柄的瓶頸,如同一個透明的牢籠,將他限製在“存在”的範疇內,眼睜睜看著“存在”的根基被侵蝕。
終於,他抵達了那個瀕臨終末的位麵。眼前已非壯麗的星雲,而是一個不斷向內塌陷的、色彩無法形容的扭曲旋渦。位麵的物質和法則正在被快速抽離,投入中心那個深不見底的“虛無之點”。
荊青冥沒有絲毫猶豫,一頭紮了進去。
進入位麵的瞬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剝離感”。不是力量被剝奪,而是他與外界宇宙、與無間花庭、甚至與自身存在意義的聯係都在變得模糊。這裡的時間與空間已經極度混亂,上下左右失去意義,過去未來攪成一團。
他憑借對“繁育之芽”碎片的微弱感應,在扭曲的時空中艱難穿梭。終於,在一片即將徹底化為虛無的、由凝固的光構成的奇特山脈之巔,他看到了一點微弱的、頑強閃爍的翠綠色光芒。
那光芒並不耀眼,卻蘊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堅實”感。仿佛在這萬物歸墟的終末之地,它依然固執地宣告著“我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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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繁育之芽”的碎片!
荊青冥心中湧起一股激動,正要上前收取。突然,周圍扭曲的時空猛地一震,一股遠比位麵本身湮滅更加強大的吸力從虛無之點傳來。同時,他感受到了一絲充滿惡意的、冰冷的精神波動——那是初代淨化之主的殘存意誌!它察覺到了荊青冥的行動,以及那碎片對它的威脅,竟主動催動寂滅之心,加速對此地的吞噬!
“休想!”
荊青冥怒吼,生滅權柄全力爆發,在身前形成一道堅實的壁壘,抵擋那恐怖的吸力。同時,他伸出右手,抓向那點翠綠光芒。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碎片的刹那——
“哢嚓!”
他以生滅之力構築的壁壘,在這宇宙本源的寂滅力量麵前,如同玻璃般碎裂了!巨大的吸力瞬間將他連同那片山脈一起,扯向最終的虛無之點!
權柄的瓶頸,在此刻化作了致命的陷阱!他擁有了在“存在”領域內近乎無敵的力量,卻在這關乎“存在與否”的終極考驗前,顯得如此脆弱!
生死一線間,荊青冥的思維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壁壘的破碎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他再一次低估了寂滅之心在察覺到威脅時,所能爆發出的針對性能量。這不僅僅是宇宙背景級彆的湮滅,更夾雜了初代淨化之主那偏執意誌的主動狙擊。
身體被無可抗拒的力量拽向那片代表終極虛無的終點,四周的景象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色彩、形狀、聲音、乃至時空的概念都在崩解。唯有前方那點翠綠的“繁育之芽”碎片,以及身後遙遠卻清晰的無間花庭傳來的微弱聯係,還在頑強地證明著“存在”的痕跡。
不能死在這裡!更不能讓這唯一的希望湮滅!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源自無數次絕境求生曆練出的狠厲與決絕,轟然爆發。
“生滅權柄奈何不了你,不代表我荊青冥就束手無策!”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既然‘存在’層麵的力量無效,那就用‘存在’本身來賭!”
在這思維電光石火的瞬間,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決策。他不再試圖用生滅權柄去直接對抗寂滅之心的吸力——那已被證明是徒勞的瓶頸。而是……順勢而為!
他主動收斂了絕大部分用於防禦和抵抗的生滅之力,僅保留最核心的一縷護住神魂與肉身不被瞬間分解。同時,他將所有對“繁育之芽”碎片的感應與渴望,以及對無間花庭、對父親、對過往一切羈絆的執著,凝聚成一股強烈無比的“存在意念”,如同一個坐標,一個錨點,牢牢鎖定那點翠綠光芒。
然後,他放棄了掙紮,任由那股恐怖的吸力將他以更快的速度拉向虛無之點。
這不是自殺,而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冒險!他要借助寂滅之心這吞噬一切的吸力,縮短與碎片之間的距離!他要在這歸墟的終點,在“存在”與“非存在”的邊界線上,完成對碎片的奪取與融合!
“嗖——!”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超越了正在崩解的山脈,直射向碎片所在。越是靠近虛無之點,那股剝離感就越發強烈,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記憶、情感、意識都開始變得模糊,仿佛要被格式化。唯有那點翠綠,在感知中越來越清晰,如同絕望深淵中唯一的燈塔。
初代淨化之主的意誌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發出了無聲的咆哮,吸力再次暴漲,試圖在他觸碰到碎片前,將他徹底湮滅。
千鈞一發!
荊青冥的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點翠綠光芒!
就在接觸的刹那——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溫暖、堅實、充滿蓬勃生機的力量,順著的他的指尖,瞬間湧遍全身!這股力量,並非他熟悉的生機之力,而是一種更本源、更基礎的東西。它沒有直接增強他的修為,也沒有治愈他的傷勢,而是……加固了他的“存在”!
仿佛一個即將散架的舟船,突然被焊上了堅固的龍骨;一個即將被風吹散的沙堡,突然變成了磐石。那種源於宇宙本源的剝離感,瞬間減輕了大半。他的思維重新變得清晰,記憶不再流失,與無間花庭的聯係也陡然增強。
這,就是“存在之錨”的力量!它不直接參與“存在”之內的生滅變化,而是確保“存在”本身能夠屹立不倒!
“成功了!”荊青冥心中狂喜,緊緊握住那枚已然融入他掌心的碎片。
也就在這一刻,因為他“存在”的穩固,寂滅之心的吸力對他產生的效果大打折扣。雖然依舊強大,但已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輕易地將他拖向毀滅。他獲得了在這片終末之地短暫行動的“抗性”!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初代淨化之主的意誌被徹底激怒了。虛無之點猛地擴張,散發出更加恐怖的湮滅波紋,同時,荊青冥感到自己的生滅權柄,竟然開始受到壓製和排斥!仿佛這片區域正在急速“淨化”掉所有不屬於寂滅本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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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碎片還不夠!”荊青冥立刻意識到。一塊碎片隻是讓他站穩了腳跟,獲得了入場券。但要真正對抗寂滅之心,甚至扭轉乾坤,他必須集齊所有碎片,讓“繁育之芽”的力量完整複蘇,與生滅權柄結合,產生質的蛻變。
他不敢耽擱,憑借與手中碎片的聯係,以及剛剛獲得的對“存在”的穩固感知,他立刻感應到了其他碎片散落的方位。它們如同黑暗宇宙中零星分布的燈塔,雖然微弱,卻指明了方向。
“下一個!”
荊青冥低喝一聲,強行運轉生滅權柄——雖然受到壓製,但結合了“存在之錨”碎片後,權柄似乎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韌性”。他撕裂混亂的時空,朝著下一個最近的碎片坐標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