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這絲感慨便被冰冷的敘述所取代:
【但那隻狼不同。它憎恨、蔑視你們人類建立的一切。它的殘暴和嗜血是刻在骨子裡的,不是為了生存,而是純粹為了毀滅的快感和力量的汲取。】
【它屠戮城邦,吞噬生靈,製造了無數慘劇…已經完全超出了“狩獵”或“生存”的範疇,是一種徹底的瘋狂。】
【阿爾圖羅在驅逐了魔神後,又周遊世界,親手將它鎮壓剝離了它大部分力量,封印在南方的沼澤,我跟它…沒什麼好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許久未曾說話,直到天邊的雷雲深處傳來一聲轟鳴,安格爾才在意念裡問道:
【你跟著阿爾圖羅這麼久,她從未跟你說起過她的計劃和想法嗎?】
羽蛇沉默了一下,帶著一種曆經漫長歲月後的淡然與一絲未解的困惑:【誰知道呢…那丫頭的心思,像星空一樣看不透。】
【說是給世界留個火種,但具體要我們在這裡守護什麼,她從來不說。或許…她隻是在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而我們,包括這鏡界,都隻是棋盤上的芸芸眾生吧。】
【她真的是...我活了這麼久以來,所見過的最強的存在了,就像是人類無法理解神明,我又怎麼可能搞得懂她的想法。】
它的意念輕輕纏繞著安格爾的感知,帶著點依賴和期待:【不過現在嘛…我懶得想那麼多了。人,我隻想跟著你,離開這個越來越沒意思的牢籠。】
安格爾沉默地前行了片刻,翠綠的眸子掃過遠方那愈加壓抑、雷光隱現的天際線。
一個關乎現實戰術的意念傳遞了過去:
【魁劄爾科亞特爾,之後和獸王的戰鬥,你除了給出他們的弱點之外,能否直接用你的力量介入?】
口袋裡的白色小蛇似乎扭動了一下,羽蛇的意念傳來一聲極輕的、帶著些許無奈的哼唧:
【人,不是我不想幫忙,是鏡界的規則限製。阿爾圖羅那丫頭定下的鐵律,我們四方鎮守者之間嚴禁直接互相攻擊,否則會引動整個鏡界的法則反噬。】
但它的話鋒隨即一轉,帶著一種古老存在的狡黠和權衡:
【不過嘛…規則是死的,蛇是活的。如果我們完成了之前提到的那種契約,我的歸屬權在法則層麵發生了轉移,那麼我作為你的所有物,間接提供一些幫助…規則的空隙或許就能鑽一鑽了。】
安格爾的目光微凝:【但靈魂契約不是會讓你和我都變得虛弱嗎。】
羽蛇沉吟了下,然後道:
【完整的靈魂獻祭契約,確實如此,顯然不適合現在進行。】
【但我們可以先達成一個臨時的、淺層的力量憑依契約。以你為容器,允許我的一部分力量和意識短暫寄宿其中,由你來主導發動一次攻擊。】
它頓了頓,意念中帶著嚴肅的告誡:
【但這非常危險,人。我的力量本質對於你現在的人類軀體而言過於龐大和狂暴,即便隻是極小的一部分,也遠超你的負荷極限。】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並且,這次攻擊之後,契約會立刻崩潰,我的力量會抽離,你會陷入極度的虛弱狀態。我更推薦你把這一擊留在對付那隻狼的身上。】
安格爾理解羽蛇的意思——這無異於一場豪賭。
將自身作為炮彈發射架,隻有一發子彈,不成功便成仁。
安格爾沉默地前行著,腳下踩過堅硬的礫石,遠方沉悶的雷鳴如同戰鼓般敲擊在心頭。
他翠綠的眸子深處思緒飛速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