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認識布萊婭，安格爾知道。
庫爾教授是極少數對他這個“聲名狼藉”的亞爾維斯家棄子保持基本善意，甚至在他魔力低微被眾人嘲笑時，願意在元素魔法基礎理論上給予指導的人。
這份情誼，安格爾一直記著。
所以，他才會來跟庫爾道彆。
他不知道前路究竟通往何方，若是真的走到了命運的分叉口，安格爾至少不想後悔。
見狀，庫爾教授不再勸阻。
他沉默地在自己雜亂無章的桌麵上翻找起來，嘴裡還念念有詞：
“北境那鬼地方…嘖，這時候怕是已經開始下暴雪了…路上可不太平…”
他翻出一個看起來灰撲撲的、用某種獸皮縫製的小袋子，有些陳舊，似乎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好，但一直沒給出去。
庫爾把小袋子扔給安格爾。“拿著，我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所以很久之前就給你準備好了。”
安格爾接住袋子，入手微沉。
“裡麵有幾塊‘暖石’，我附了微弱的火元素循環法陣，充能一次能頂大半個月，比普通貨色強點，晚上露營彆凍死了。”
庫爾教授語氣隨意，仿佛隻是丟過來幾塊石頭。
“還有一張我年輕時遊曆手繪的北部邊境簡圖，上麵標了些…嗯，不太官方但可能有點用的水源和隱蔽點。”
“哦，對了，最底下那個藍色的水晶薄片，遇到麻煩捏碎它，我能大概知道你最後的位置…當然，能不能趕過去是另一回事，我這年紀也經不起折騰了。”
“還有...”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每一樣東西都看似普通，卻都透著實用和一份不動聲色的關切。
安格爾握緊了手中的皮袋，獸皮的粗糙質感硌著掌心。
他沒有說謝謝，庫爾教授也不需要這個。
“庫爾教授，我會回來的。”
安格爾看著袋子，然後抬頭認真說道。
庫爾教授擺了擺手，重新拿起那塊藍色晶石，目光卻不再聚焦其上，而是有些飄忽地望向窗外。
“行了行了，快走吧，彆打擾我做實驗。路上…自己當心點。”
“遇到危險...先逃跑，實在沒辦法，再動手。”
安格爾最後看了一眼這位總是顯得疲憊不堪、卻在他人生低穀時曾悄然遞過一盞燈的老師。
轉身，無聲地離開了實驗室。
門被輕輕帶上。
庫爾教授維持著望向窗外的姿勢，許久未動。
實驗室裡隻剩下水晶陣列的嗡鳴，似乎比剛才更顯空曠和寂靜。
他放下晶石，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低聲自語：
“布萊婭…”
——
...
——
雅拉大森林深處的湖畔木屋，在暮色四合中顯得格外寧靜。
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斜斜地灑在湖麵上，將粼粼波光染成暖金色，也勾勒出安格爾踏著熟悉小徑歸來的身影。
他沒有立刻進屋，而是如同往常每一次外出歸來一樣，開始了例行的巡視。
他的腳步沉穩，目光掃過營地周圍的每一處細節。
先是檢查了屋簷下懸掛的風乾肉條和熏魚，用手指捏了捏硬度，確認保存良好。
接著走到屋後那片小小的菜畦畦旁，蹲下身，拔掉了幾株悄然冒頭的、試圖與越冬蔬菜爭奪養分的雜草，指尖沾上了濕潤而冰涼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