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出現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在這座龍蛇混雜的邊城,像他們這樣帶著風霜痕跡的陌生麵孔並不罕見。
然而,安格爾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捕捉著周圍的對話碎片。
“媽的,這鬼天氣,商隊這個月又斷了…”
“聽說黑風的那夥人在北邊峽穀栽了,一個沒剩…”
“噓!小聲點,不想活了?當心那些耳朵啊…”
“稅又加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北邊…那雪…邪門得很……”
最後幾個模糊的字眼讓安格爾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側過頭,目光投向聲音來源——靠近壁爐的一桌,幾個穿著皮毛坎肩、看起來像本地獵戶或向導的男人正圍著喝酒,臉上帶著醉意和某種難以言說的晦暗。
莉莉絲也聽到了,她輕輕捏了捏安格爾的手臂。
安格爾微微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先帶著莉莉絲上了樓,進入那間狹小卻還算乾淨的房間。
房間隻有一扇小窗,望出去是隔壁屋子的石牆和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一張硬板床,一個缺腿用木塊墊著的桌子,便是全部家具。
幾乎在房門關上的瞬間,莉莉絲便靠在了門板上,長長舒了口氣。
“我去弄點吃的,順便打聽一下消息。”
安格爾將行囊放在床邊,賽洛娜婭依舊貼身藏好。
“你留在這裡,鎖好門,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
莉莉絲搖頭,聲音微弱,小臉可憐兮兮的:“帶著我好不好?我自己一個人會害怕的。”
安格爾:...
她裝的好假。
安格爾伸出手捏了捏莉莉絲柔軟的臉頰,然後輕歎一聲:“隨你吧。”
莉莉絲:嘿嘿~
計劃通~
莉莉絲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安格爾的使用說明書。
他帶著少女重新回到喧鬨的大堂,在離壁爐那桌人不遠不近的一個角落坐下,點了一杯便宜的麥酒和一份燉肉。
他低著頭,小口啜飲著那口感粗糙的酒液,耳朵卻將周圍的聲浪仔細過濾。
大部分談話依舊瑣碎而無用,關於物價、女人、附近的械鬥。
但漸漸地,關於“北邊”、“雪”的議論開始增多,並且變得清晰起來。
“不是尋常的暴雪。”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獵戶灌了一口酒,壓低聲音對同伴說。
“我活了四十年,從沒見過那樣的雪。白的嚇人,密得透不過光,風刮在臉上像刀子,多走幾步那雪就跟要殺人一樣。”
“老查理前幾天想抄近路送批皮子過去,差點沒回來。”
另一個瘦削的男人接口,臉上帶著心有餘悸。
“他說那雪裡像有東西在扯他的腿,要不是他那頭老雪駝機靈,硬生生把他拖了出來,現在早成冰棍了。”
“官道呢?王國巡邏隊不管了?”
有人問。
“管?怎麼管?”
絡腮胡嗤笑一聲,帶著嘲諷:
“派了兩撥人進去,連個響動都沒有。現在隘口那邊直接封了,許出不許進,說是等雪停。可這雪…他媽的下半個月了,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