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悼瑾那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和調侃的聲音,如同投入死寂湖麵的一顆石子,在落針可聞的體育館內清晰地蕩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
他悠閒地坐在二層欄杆上,一條腿隨意地晃蕩著,手裡那啃了一半的紅蘋果,在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下,顯得格外紮眼和……欠揍。
王知韞的臉色瞬間由鐵青轉為一種難看的漲紅,如同凝固的豬血。
他猛地扭過頭,脖子似乎都發出了“哢”的輕響,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釘在上方那個懶散的身影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
“王、悼、瑾!是、你!果然是你這個裝神弄鬼的家夥在背後搞鬼!”
王悼瑾仿佛沒看到他吃人般的目光,又“哢嚓”愜意地咬了一口多汁的蘋果,慢條斯理地嚼著,含糊不清地回應:
“哎,我說王大少,飯呢,可以亂吃,撐死了算你自己的。但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他聳了聳肩,一臉無辜,
“我什麼時候搞鬼了?明明是你自己像個沒拴繩的瘋狗一樣,突然跳出來亂咬人,還隨地亂扔‘垃圾’。”
他說話時,目光意有所指地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杆靈光黯淡如同死蛇般的長槍。
“你——!”
王知韞被他這顛倒黑白、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得渾身都在輕微發抖,指著王悼瑾的手指都在顫,“你縱容這頭妖孽重傷雲禾!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我今天非要……”
“非要怎樣?”
王悼瑾輕巧地打斷了他後麵可能更加不堪入耳的狠話,身形一晃,便從數米高的欄杆上輕盈地跳了下來,落地時悄無聲息,連一絲塵土都未曾驚起。
他拍了拍沾了點蘋果汁液的手,像是要拍掉什麼臟東西,然後一步步,不緊不慢地朝著場地中央走來,那悠閒的步伐,簡直像是在逛自家後院。
“打又打不過”
他邊走邊用下巴點了點依舊保持著狼人形態、眼神凶戾的蘇舉,“說又說不過”
他攤了攤手,一臉“我很無奈”的表情,“除了會在這裡無能狂怒,扯著你王家的大旗嚇唬嚇唬老實人,你還會點什麼?”
他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薑若身邊。
很自然地伸出手,揉了揉她因為剛才的驚險和此刻的緊張而顯得有些淩亂的頭發,語氣裡帶著點慣常的嫌棄,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
“怎麼?嚇傻啦?平時跟我頂嘴、偷偷瞪我那股子勁兒呢?被狗吃啦?”
薑若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腦袋一歪,原本因為後怕和氣血翻湧而蒼白的臉頰,瞬間不受控製地泛起明顯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識地就想偏頭躲開那隻作怪的手,身體卻仿佛被釘在原地,心底深處又隱隱貪戀著那指尖傳來的令人心安的短暫溫度,最終隻能死死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用細若蚊蚋、帶著羞惱的聲音嘟囔反駁:“誰……誰嚇傻了……你才被狗吃了……”
王悼瑾看著她這副口是心非敢怒不敢言或者說不敢完全言)的模樣,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許。
他這才慢悠悠地將目光重新投向對麵那個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王知韞,以及被他半扶半抱著臉色依舊蒼白如紙眼神複雜難明的沈雲禾。
“沈同學”
王悼瑾對著沈雲禾方向,還算客氣地微微頷首,語氣平和,“挑戰切磋,勝負本就是兵家常事。
我家這妹子呢,膽子小,沒見過什麼世麵,也不太懂什麼叫收放自如。”
他指了指旁邊齜牙咧嘴的蘇舉,“手下這不懂事的契約獸,更是野性難馴,沒什麼分寸。
誤傷了你和你的小白,我在這裡,代她給你賠個不是。”
他這番話說的輕描淡寫,看似是在道歉,實則四兩撥千斤,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話裡話外點明了是沈雲禾主動挑戰在先,蘇舉隻是“不懂事”,“沒分寸”才造成的“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