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龍牙基地,特殊隔離審查室外。
周衛國站在單向玻璃窗前,看著裡麵那個坐在簡易金屬凳上腰背挺得筆直麵容略顯疲憊卻眼神依舊清亮的年輕人——王平。
王平穿著一套沒有標識的灰色便服,頭發剃得很短,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
他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白水。
他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靜止,隻有偶爾,會抬起頭,看向天花板某個角落的監控探頭,眼神平靜無波,看不出太多情緒。
隔離已經超過七十幾天。
除了必要的問詢和身體檢查,他幾乎與外界隔絕。
沒有修煉,沒有娛樂,隻有日複一日的等待和麵對不同調查人員的重複盤問。
周衛國看著,感覺胸腔裡有一股火在燒,卻無處發泄。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
“周少校”
身後傳來腳步聲和熟悉的刻板聲音。
周衛國沒有回頭,他知道來的是誰——龍城司總部調查組的副組長,那位金絲眼鏡男,姓李。
李副組長走到周衛國身邊,也透過玻璃看向裡麵的王平,推了推眼鏡:
“王平同誌的狀態看起來很穩定。
這很大說明了我們的審查環境是文明克製的。”
周衛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聲音冰冷:
“七十多天的隔離,對一個立功多次家庭背景特殊的優秀成員來說,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和精神折磨。
李副組長,調查還需要多久?總部到底有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
李副組長轉過身,麵對周衛國,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
“周少校,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龍城司的審查程序是為了確保絕對安全,尤其是涉及北境厄頁之門和異常能量殘留這種高度敏感事件。
總部非常重視,已經組織了多位專家對王平同誌帶回的遺骸樣本任務記錄,以及他自身的能量波動數據進行交叉分析和溯源。
這個過程需要時間,也需要嚴謹。”
“又是這套說辭!”
周衛國終於轉過頭,目光如電,逼視著對方,
“時間時間!嚴謹嚴謹!
我要的是實質進展,不是空話!
王平體內所謂的異常能量殘留,經過這麼多天的監測和反複分析,到底有沒有明確結論?
是熵組織的汙染?還是北境異種能量的自然附著?
還是其他什麼?有沒有擴散風險?對他本人意識有無影響?
這些基本問題,多少天了,你們給不出答案嗎?”
李副組長的笑容淡了些,語氣也硬了一些:
“周少校,調查涉及多個部門,技術分析複雜,不能急於求成。
至於結論,在最終報告出來前,我們無權透露。
這是規定。”
“規定?”
周衛國踏前一步,距離李副組長隻有半米,他比對方高半個頭,居高臨下的氣勢壓迫過去,
“可規定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王平他是活生生的人!是烈士遺孤!是他在前線拚過命流過血的戰士!
你們用一堆模棱兩可的疑點,就把他像犯人一樣關在這裡七十多天!
這叫規定?這叫卸磨殺驢!
這叫寒了前線所有戰士的心!”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引得遠處站崗的士兵都微微側目。
李副組長臉色有些難看,後退了半步,扶了扶有些歪斜的眼鏡,強作鎮定:
“周少校!請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辭!你這是在質疑龍城司的權威和審查製度的必要性!
王平的問題,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問題,可能關係到北境事件的真相,關係到對抗熵組織的全局!
個人情感,必須服從大局!”
“大局?”
周衛國怒極反笑,指著玻璃窗內的王平,
“這就是你們所為的大局?
把一個忠誠的戰士耗在這裡?
那我問你,如果熵組織現在在南市,在江洲搞出大動作,我們是不是還要因為你們這沒完沒了的審查,讓一個真罡境以上的好手在這裡乾坐著?
這就是你們要的大局……安全?!”
李副組長被噎得一時語塞,臉色陣紅陣白。
就在這時,走廊儘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疾不徐。
一個穿著深藍色龍城司高級官員製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麵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名隨從。
看到來人,李副組長立刻收斂了情緒,微微躬身:
“劉司長。”
周衛國也認得此人,龍城司總部派來南市協調此事的另一位高層,劉振雲司長,地位比李副組長高,態度也相對溫和一些。
劉振雲走到近前,對李副組長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到一邊,然後看向周衛國,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和嚴肅:
“周少校,辛苦了。也讓你見笑了。
下麵的人辦事拘禮,溝通方式欠妥,我代他們向你道歉。”
周衛國臉色稍緩,但還是硬邦邦地說:
“劉司長,道歉就不必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我要的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和實質性的進度。”
劉振雲點點頭,示意周衛國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走廊另一側的休息區,隨從和李副組長沒有跟來。
“周老弟,”
劉振雲換了稱呼,語氣也更親近了些,遞給周衛國一支煙,周衛國擺手拒絕了,他自己也沒點,隻是拿在手裡把玩,
“王平的事情,確實複雜。
不瞞你說,總部那邊,意見也不統一。”
他壓低聲音:
“北境厄頁之門的異動,這幾年一直沒停過,反而有加劇的趨勢。
當年探索隊的失蹤,牽扯很深。
王玄青和陳紅錦夫婦也是其中成員,就連他們的兒子,王平自己又深入接觸過,還帶回了父母的遺骸……這讓有些人,想借題發揮,把水攪渾,最好能挖出點舊賬或者把柄。
王平,年輕,有天賦的悟性和潛力,但沒什麼根基,成了某些人眼裡合適的突破口。”
周衛國眼神冰冷:
“所以,就活該他被犧牲?”
“當然不是。”
劉振雲搖頭,
“我和一部分同僚,是主張儘快理清事實,若無確鑿證據,就應釋放王平,恢複其職務。
王平這樣的年輕人,是組織的未來,不該被無謂消耗。
但是……”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周衛國:
“阻力不小。
有些人,並不希望也不想看到王玄青和陳紅錦夫婦二人的後人,再出一個像王玄青這樣的天才,或者……。
王平的事情,表麵是審查,背後是角力。”
周衛國沉默。
劉振雲說的這些,他何嘗不知。
隻是從對方口中明確說出來,更讓他感到一股深沉的無力。
個人的命運,在龐大的機構和複雜的利益博弈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劉司長,那你的意思是?”
周衛國問。
“我正在儘力斡旋。”
劉振雲道,“爭取縮短審查周期,推動更權威的聯合檢測。
但需要時間,也需要……一些外部助力。”
“什麼助力?”
劉振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話鋒一轉:
“我聽說,王平的弟弟,王凡,就讀於南市的江南高校?這次年級積分賽,他也會參加?”
周衛國眼神一凝:
“是,但他身體未愈,隻是替補。”
“年輕人,恢複能力,很強的。
何況,王凡能在礦坑事件中活下來,還因禍得福,可見其不凡。”
劉振雲笑了笑,
“如果,他在這次年級賽上,能有足夠亮眼的表現,尤其是展現出足夠正麵穩定的能力和心性……那麼,對他哥哥的審查,或許也能多一份家庭背景清白家風優良的佐證。
輿論,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尤其是,在各方僵持不下的時候。”
周衛國明白了。
這是想借王凡的表現,來間接施加壓力,或者提供某種“正麵案例”。
雖然有些功利,但未必不是一種方法。
“王凡會……儘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