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寇端著心愛的紫砂壺,壺裡是剛沏好的、香氣四溢的茉莉花茶。
他邁著慢悠悠的步伐,剛推開自家的朱漆大門,迎麵就看見了遛鳥回來的老爹。
老爺子倆手各提溜著個蒙著布的鳥籠子,裡頭畫眉鳥和靛頦鳥正清脆地叫著,腰板挺得筆直,精神頭十足。
看見劉平寇出來,老爺子停下腳步,打量了他一下“起來了?昨兒個你回來得也不晚啊,還以為你得睡到日上三竿呢,都多大的人了,還睡懶覺。”
老爺子就是這樣,不管兒子多成功,他隻要看不慣就會說上幾句,但是要輪到女兒,一點小成就就讓老爺子高興的不得了。
劉平寇笑著湊近看了看倆個鳥籠“睡足了,爸。您這又是上哪兒溜達去了?這畫眉聽著叫聲更脆生了,家裡的魚彆忘了喂食兒。”
“嘿,老地方,後海邊上,那的空氣好!”
劉興邦得意地晃了晃鳥籠,引得裡麵的畫眉又撲棱了兩下翅膀,叫得更歡了“碰見老段頭了,非拉著我顯擺他新得的那隻百靈,叫得是花哨,可沒咱這畫眉底氣足、透亮!等回去把鳥籠放好,在喂魚趕趟,哎,你這是要出去?”
劉平寇指了指胡同口的方向“嗯,去門口轉轉,找老鄰居們殺兩盤,聊聊天,爸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那幾個跟你一樣,棋臭癮大,正好你去治治他們。”
老爺子揮揮手,提著鳥籠哼著不成調的戲文,邁著方步進院去了我回去聽聽匣子收音機),喂喂魚。
劉平寇看著老爹的背影,隱約聽到老爺子不知道又說了啥,搖頭笑了笑,也哼著四九城的小曲,朝著不遠處那棵枝葉繁茂的老榆樹走去。
老遠就看見,老榆樹下的熱鬨光景,走近了喧嘩聲就撲麵而來。
今天是周六,休息日,這塊小小的蔭涼地簡直成了胡同的“娛樂中心”。
大樹東邊,一張掉了漆的方桌旁,圍了四個人,正在修長城。
洗牌、碼牌、摸牌、打牌,動作嫻熟,手忙嘴也不得閒:
“三條!”
“碰…二餅!”
“嘿…嘿…老李頭,你這手可真夠臭的!”
“少廢話,趕緊的,該你了!”
後麵還有跟著搭夥的,也有看熱鬨的。
大樹西邊,則是另一番景象。
倆個人對坐,中間矮桌子上攤著一塊畫了格子的舊布,上麵擺著象棋。
這會兒正是僵持階段,對弈的兩人眉頭緊鎖,死死盯著棋盤,旁邊觀戰的兩位則急得抓耳撓腮,想支招又怕壞了規矩,隻能小聲嘀咕:
“跳馬呀…跳馬就將軍了!”
“彆聽他的,上士!穩一手!”
“觀棋不語真君子啊你們…”
再外圍一點,樹蔭下的石墩上、自帶的小馬紮上,還坐著七八個老頭老太太,有端著大茶缸子聊天的,有抱著胳膊眯著眼聽收音機裡咿咿呀呀唱戲的,還有幾個打橋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