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曜放下相冊,半含調侃:“您女兒中學時代的模樣跟現在差挺大啊。”
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也不為過。
顧芳華不置可否:“她從小有容貌焦慮,去韓國的確勤了點。以後你們結婚了多說說她,皮相罷了,多修心才是正道。”
薄曜眼珠隨之一轉:“為什麼有容貌焦慮?”
顧芳華直言道:“她說自己不夠漂亮。”
點完香準備離開祠堂,最高處那張照片突然就掉了下來。
那是霍家太爺的照片,生生砸在了桌案上。
顧芳華連忙走過去把相框撿起來,嘴裡念念有詞:“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又伸手去掛,掛了好幾次都掛不上去:“奇了怪了。”
薄曜見狀走過去,從顧芳華手裡接過相框,他人高,一下掛穩。
顧芳華笑著道:“麻煩你了。”
薄曜站在相框下多看了兩眼:“這位麵相倒是格外清秀。”
顧芳華跟他解釋起來:“嗯,這是霍家太爺,是前朝大學士,文狀元。
從老太爺那一代起,霍家對子女的教養就很嚴苛。男子要求溫潤如玉,女子要求溫婉寧秀,是以麵相就顯得清秀含蓄。”
她嘲笑似的說:“表麵上是聽著好,就是霍家人性情過於內斂,不善表達,我是遭過罪的。”
薄曜偏過頭問:“為什麼遭罪?”
顧芳華擺擺手:“哎,希彤爸爸在年輕時就不善表達。
一件事你以為他隻用了兩分力,實則在他心裡早就卯足了八分力氣。
我跟他性格差距很大,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他喜歡在背後做事。
所以年輕氣盛的時候就覺得他冷心冷情,不知道人家是在背後付出。
有一回把他逼急了,他真不管不顧開始亂發瘋。”
無意間的閒聊令顧芳華回憶起往事,她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薄曜唇角淡淡勾著,腦海中無意閃過一個人的臉,居然是照月的臉。
奇了怪了,為什麼談論這個話題會想起照月?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閒聊:“您如何評判什麼是內斂不愛表達,什麼是根本就不在乎?”
顧芳華很自然的說:“我也是長了年紀才明白,一個人說什麼不重要,你要看她做了什麼,舍去什麼求來什麼。
正如沒錢的人願意舍去錢財付出,高位的人願意舍去尊嚴低頭,忙碌求名利之人願意舍去時間陪伴。
拿自己最珍視的事物去換的,難道還不比上一張嘴?”
她略顯滄桑的眉眼含笑:“嘴,是最容易說謊的,耳朵是最容易誤判的。隻有心,心的感受最重要。”
薄曜單手插兜,眉梢微挑了下,若有所思。
阿坤叔從外走進來,拿著一個相框:“大太太,大合照已經修複好,您看看。”
是霍家很多年前的一張照片,上麵有好幾十口人的樣子。
顧芳華指了指中間的自己:“你看,這就是希彤還沒滿月的時候,我抱著她拍的照片。”
薄曜看了過去,一個普普通通的嬰兒吐著舌頭,嘟著嘴的模樣。
離開祠堂時,剛才那張嬰兒的照片,在腦海深處忽的一閃,似乎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