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嬌架著拐杖,靠在牆下:“還沒有,我出來吃個飯。”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走入一家自助餐廳,在玻璃窗下坐著,臉色發黑。
她吃著自助烤肉,吃著吃著,看見商場外邊有個粉紅色頭發的人,皮膚很黑,像個猴兒似的。
崔小嬌掏出手機給薩仁打電話:“抬頭,進來坐。”
薩仁雙手揣在兜裡,在崔小嬌對麵坐下,打了個招呼就沒說話了。
薩仁話最多,今天格外沉默。
崔小嬌對服務員說加個位置,付完錢就扭頭問:“你怎麼了,眼睛這樣紅。”
薩仁一被人問就哭了出來:“頌猜死了,我沒有哥哥了。”
崔小嬌有些詫異:“他怎麼了,怎麼會死?”
薩仁當雇傭兵很多年,死過很多戰友,見過最殘酷的戰場,卻還是在知道自己親哥哥死了的那一刻,無法接受。
他語聲發顫:“老板預料到汽車基地無人的時候,就立馬派了我哥去駐守。去的第一天,基地就發生了爆炸。
我哥抱著一顆炸彈跑去距離人群遠的地方,人就沒了,連根骨頭都沒撿回來。”
崔小嬌抽了紙巾遞過去:“對不起,我不會安慰人,但我聽了是真的很難受。”
薩仁向巴特請了十天的假,心情依舊糟糕:“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對我最好的人。”
崔小嬌垂了垂眼,自助餐也不吃了,拉著薩仁走到一家玩具店,拿起一個盜版星黛露遞給他,然後去付了錢。
一看自己卡裡餘額,覺得大意了。
薩仁抱著星黛露玩偶,心情稍微好了一點:“謝謝,盜版也是愛。”
崔小嬌生了一張粗獷的男兒臉,眉宇間卻柔和:
“你這樣經曆過無數生死的人都這樣傷心,足以見得這位家人曾經對你多好。”
薩仁猛點頭:“我哥對我最好了,隻是乾我們這行都很難善終。”
他抱著星黛露玩偶,突然問:“你架著拐杖怎麼就出來了,就是吃個飯嗎?”
崔小嬌一瘸一拐的朝電梯口走:“我想搬家,但錢拿不走。”
薩仁追上去扶著她:“這事兒你找我這種亡命之徒啊!”
崔小嬌回了家,她爸媽跟弟弟正在吃飯,一家人其樂融融。
崔媽看了她一眼:“還知道回來啊,自己去拿碗筷,還要讓我請你嗎?”
崔小嬌扶著拐杖,問道:“我去孔雀島的事情,你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從去海城到從孔雀島回來,中間過去一個月多月。
她手機是沒了,但老板送來新手機,她登錄微信時,發現家裡沒有任何人問她。
崔媽一邊吃菜一邊喝湯,咕嚕咕嚕的吞咽,頭也沒抬:“能有什麼反應,不是出差嗎?”
崔小嬌將近兩米的個子杵在那兒像一堵孤單沉默的牆,是這家裡最暗沉的擺件兒:
“孔雀島是恐怖分子待的地方,你們不怕我死上麵嗎?”
崔小嬌的弟弟今年九歲,他笑著說:“是不是公司得賠償啊?”
這個家,一共九十平米,四個人住。
崔小嬌覺得,這裡沒有自己站得下的地方了。
崔媽還是打了自己兒子一下:“亂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