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
終於,省委常委、秘書長何有為似乎想到了措辭,一邊斟酌,一邊回應江振邦的問題:
“省委考慮到…你呢,不僅是興科集團的董事長,更是…更是這個興寧國企改革的總設計師,興科上劃省屬的分配方案呢,也是你最先提出來的。”
何有為剛開始還有些磕巴,但逐漸流利起來:“讓你來,最能代表興科的真實想法。至於興寧市那邊,等我們省委有了初步意見,會再找他們溝通的。”
然後,何有為話鋒一轉,半開玩笑地看著江振邦:“而且我可聽說了,你要給興寧市爭取那麼多股權,主要是因為你自己就是興寧人,想給家鄉多謀點福利。年輕人有這份情懷是好的,但你這麼做,可是給我們省委出難題嘍。”
都是見過了世麵的大領導,第一時間雖然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也找到了理由。
並且,攻守易型啦!
何有為的一句話,就巧妙地消解了江振邦質疑興寧市不來參會的合理性,並把江振邦為興寧爭取利益的行為,定性為“家鄉情懷”和“給組織出難題的不懂事”!
你個老陰B,私下對我笑嘻嘻,大會上對我搞襲擊!
“這樣啊。”
江振邦平靜道:“我提議為興寧市保留30%的股權,確實有您說的那方麵的私心,但是,我負責任的講,這方麵的因素,微乎其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江振邦決定開始正式的發起衝鋒號角了!
而一眾領導們,聽到他的說辭後,紛紛來了興趣,想聽聽這個年輕人怎麼解釋。
江振邦用一個地抑揚頓挫的語調,情真意切地說道:“或許,我的想法有些天真,我的行為有些自不量力。但是關於興科的股權分配方案上,我是從全省,乃至全國,國企改革的大局,來看待這個問題的!”
“興寧市的孫書記和劉市長與我想法一致,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領導,肯定比我們站得更高,看得更遠,也考慮到了這個層麵!”
江振邦掃視一圈,沒人開口,心中冷笑,都是等著讓我多說多錯,好找茬呢是吧?
索性,他繼續道:“首先,此前興科通過媒體的宣傳,讓全省、全國都知道,興科集團的起死回生,是在興寧市委市政府采取果斷措施、拿出鐵腕反腐的手段、給予堅強領導下的結果。這是我們奉省國企改革的成功典範!”
“但現在,省裡要把興科上收,僅僅憑借五百畝工業用地與5000萬的低息貸款,一分真金白銀都不出,連30%的股權都不給興寧市留下,外界會怎麼看?關注我們奉省改革進程的媒體會怎麼報道?”
“更重要的是,如此對待興寧,全省十四個地級市,上百個縣級行政區的乾部們會怎麼想呢?”
江振邦的語速不快,卻帶著一種層層遞進的壓迫感。
“確實,都是國有資產,都是國家的,隻是管理方式變了。”
“但是,其他縣市區的領導,看到這一幕,會不會誤以為;誰積極改革、誰承擔風險,最後成果就與誰無關?”
“這會不會挫傷其他縣市級政府拯救本地國企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他們以後是會選擇等、靠、要,還是像興寧一樣闖、乾、試呢。”
“這對於在全省範圍內,形成千斤重擔眾人挑的改革局麵是正麵影響多一些,還是負麵影響多一些?”
“其他縣市區會不會覺得,自己辛辛苦苦搞改革,好不容易盤活了一個企業,眼看企業做大了,結果卻要被上級以一個違背商業邏輯的低廉價格輕飄飄地拿走?”
“如果他們這麼想了,那他們以後還有沒有動力去啃硬骨頭,去推行傷筋動骨的經濟體製改革?”
“如果沒有了這個動力,延誤了我們整個奉省老工業基地轉型的關鍵時機,中樞……又會怎麼看待我們奉省的領導班子呢?”
一連串的反問,讓會議室裡再次鴉雀無聲。
這些類似的話,在昨天的省委常委會中,也有人提過。
但沒這麼係統,也沒這麼露骨。
其次,由江振邦這個當事人,這個被譽為‘國企改革的旗手’‘天才廠長’的年輕人親口說出來,分量和衝擊力截然不同。
“咳~”
一直沉默不語的省委組織部長王誌成乾咳一聲,打破了沉默,他扶了扶眼鏡,平靜道:“小江,以你的年齡,你能想這麼遠,很不錯,難怪能寫出縣域經濟報告這樣的雄文。”
王誌成話鋒一轉:“不過,你的這些顧慮,組織上早有了考慮。對於興寧市領導班子在改革中做出的貢獻,我們一定會肯定和獎勵的。”
“比如,給孫國強和劉學義同誌破格提拔,給足他們政治上的待遇。其他縣市的乾部看到了,自然也就明白了,隻要肯乾事,能乾成事,組織是不會虧待他們的,這不也是一種動力嗎?”
江振邦聞言,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隨即又浮現出一絲遲疑。
“王部長,我能不能再問個問題……如果說錯了,您可千萬彆見怪。”
“您說的這種方式,是不是,一種用行政手段來解決經濟問題的辦法?這……是不是也違背了我們經濟體製改革,要政企分開、按市場規律辦事的初衷呢?”
“這種方法,它科學嗎?”
一擊必殺。
就算你之前在常委會說我好話,我一樣也要懟你!
對不起,立場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