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方清源的神經略微放鬆。
可緊接著,祝鐵成話鋒陡然一轉,冷不丁地問:“可我還聽說,他在你們省委擴大會上,又講曆史包袱,又談財政貢獻,言辭很激烈啊,具體怎麼回事?”
來了!
終究還是來了!
方清源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是誰把話遞上去的?現在追究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二十個省部級領導都參加了那天的擴大會,想瞞也瞞不住!
方清源早有準備,麵對這記突如其來的重拳,他沉默半秒,便將腹稿脫口而出:“這個情況確實是有的,他當時講了一些話,很不妥當。”
“不過,這也是事出有因。因為當時會議的核心議題,討論的是興科集團上劃省屬後的股權分配問題,辦公室的同誌沒有傳達到位,讓江振邦以為自己來開這個會隻是講一講興科改製的經驗。”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回應,隻有一片沉寂。
方清源穩住心神,繼續解釋:“結果這會開起來後,他覺得自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們省裡的一些同誌主張要占據51%的控股權,會議氛圍也緊張起來了。”
“江振邦畢竟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會上麵對那麼多省領導,感到很大壓力,又覺得自己和興寧市上上下下乾部群眾過去的努力,沒有得到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其次,會議前一天,在來奉陽之後,江振邦又親眼看到了很多下崗裁員的工人。這些景象,對他觸動很大。種種因素的影響下,他有些急不擇言了。”
“但是呢,我們省委省政府經過討論後,普遍認為,江振邦在會議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他的談判策略……以及,他這個年輕人對家鄉的關心則亂,看問題隻看到了局部的一個區,一個省,沒有站到全國一盤棋的高度!”
電話那頭依舊沉默。
方清源語氣堅定地說:“今後,我們省委省政府會加強對這類年輕乾部的思想政治引導,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發生了!”
電話那頭的祝鐵成“唔”了一聲:“這樣啊,年輕人嘛……”
欲言又止,祝鐵成直接跳過了江振邦的話題:“關於你們奉省國企改革和產業結構調整的構想,我覺得不錯。”
頓了一下,祝鐵成重複表態:“清源同誌,不管其他人怎麼看,你們奉省關於產業結構調整的想法,我個人是支持的。”
“政企分開,市場主導,公平競爭嘛!”
“路就擺在那裡,誰能走通,就看各自的本事。奉省,未必不能走出一條差異化的發展道路來!”
聽到這句話,方清源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感覺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隨後,他又和祝鐵成聊了十多分鐘,直到下午兩點才掛斷電話。
……
下午兩點零五分,江振邦也剛剛跟吳振華結束通話,他兜裡的手機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叮鈴鈴~”
江振邦抬手接起。
“喂,您好。”
“振邦嗎?我是高源。”電話那頭,省長秘書沉穩而略帶一絲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
江振邦心中一動,身體下意識坐直了:“誒,源哥,什麼指示?”
高源沒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題,聲音壓得很低:“長話短說,有個事兒我先給你透個氣,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們興寧市的領導。”
如此語氣,如此叮囑,非同尋常!
江振邦立刻嚴肅地保證:“源哥你放心,我江振邦是出了名的廁所裡吃燒餅——口難開,夢裡我都不帶講的!”
高源被他這句俏皮話逗得笑了一下,但語氣馬上又謹慎起來:“過兩個月,中樞會有首長下來,視察咱們奉省的國企改革情況……你們興寧是重點!”
江振邦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過兩個月?具體是什麼時間?四月份?”
“沒定,有可能是四月,也有可能是五月,最遲不會超過六月……”
高源的聲音繼續傳來,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但是,行程裡一定會專門到興寧,看一看興寧市的國企,尤其是興科!”
“所以,你現在就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