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職工持股委員會理事會的終身理事長這個事兒,還是和讓王輝主動卸任一樣。
江振邦可以提,沒人會有意見,更沒人敢反對,但最好還是下屬開口,這樣才名正言順!
而高誌遠這番“終身理事長”的提議,提出的時機恰到好處!
江振邦坐在主位上,並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眉頭微皺,似乎在權衡利弊,數秒後,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遲疑與推辭:
“高總,你這個提議……是不是有些太過了?有點搞個人崇拜的嫌疑啊。況且,我現在也是國家乾部,搞這種終身製的頭銜,傳出去在政治上影響恐怕不好吧?”
這一番推辭,聽起來冠冕堂皇,理由充分。
但在座的哪一個不是人精?尤其是剛才慢了半拍的吳振華和韓寶海,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這種時候,領導的推辭就是進攻的號角,誰能把這個台階鋪得最平、最穩,誰就能搶到那最後一張入場券。
“江董,此言差矣!”
高誌遠顯然是有備而來,此刻他氣勢如虹,根本不給其他人插嘴的機會。
他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言辭懇切且激昂:“咱們這個職工持股委員會,本質上是企業內部的自治組織,是為了保障全體職工利益的,不是行政單位,更不涉及什麼行政級彆,哪來的政治影響?”
“相反,如果您不同意,那才會有負麵影響!”
高誌遠聲音拔高了幾度,目光掃視全場,最後定格在江振邦臉上:“您是我們興科的主心骨,是締造者。可以說,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興科,更沒有我們在座這些人的未來,也沒有那兩千名職工的好日子。”
說到動情處,高誌遠都有些急切了:“您才二十二歲,仕途無量,未來肯定會被組織上調走去更重要的崗位。到時候,如果您不在興科了,我們這幫人怎麼辦?這艘大船誰來掌舵?你不做這個終身理事長,大家心裡沒底,睡覺都不踏實啊!”
你個馬屁精……讓你搶了先!
吳振華心中暗罵一聲,懊悔得直想拍大腿。剛才光顧著爭功勞,忘了這茬兒才是江振邦最想聽的。
此刻局勢已定,吳振華也隻能硬著頭皮,迅速調整表情,一臉嚴肅地跟進:“高總說得非常好,其實這也是我的心裡話。江董,這不是您個人的事,這是關乎興科幾千個家庭飯碗的大事。不管您以後去哪高就,這個理事長您必須得擔著,這是定海神針啊。”
一個一個的都他媽是諂媚奉承的小人,是惑亂人心的奸臣!
都該給你們割了!
韓寶海是個實實在在的老實人,但想想那個理事會席位,他也咬了咬牙,道:“對,必須是終身理事長,而且我認為,還得賦予江董在重大決策上的一票否決權,防止未來有人亂搞,把興科帶溝裡去!”
老韓還加碼了!
而他們仨個在這擁護終身理事長的提議,其他人卻也不能無動於衷。
這時候誰裝死,誰就是彆有二心。
何文明反應最快:“我同意高總的提議,技術研發需要穩定的戰略支持和對市場需求精準的預判,隻有江董有這個超前的眼光和判斷力。”
奚望也點頭附和:“一線工人們隻認江董,您在,大家才有向心力。您要是徹底走了,人心就散了。”
一時間,會議室裡除了陳玉彬和王輝兩位老神在在、互相交換著玩味的眼神之外,其他黨委成員仿佛在進行一場表忠心的競賽。
他們引經據典,從《公司法》的漏洞講到企業文化的傳承,從戰略穩定性講到創始人精神,滔滔不絕地論證江振邦擔任“終身理事長”的絕對必要性。
那架勢,仿佛江振邦要是不答應,那就是對不起黨,對不起國家,更對不起興科兩千名嗷嗷待哺的職工。
事情這麼嚴重嗎?
江振邦臉上的表情凝重起來,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糾結和兩難之中,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總會計師閆曉芳,目光在江振邦和高誌遠身上轉了一圈,腦子飛速轉動,也舉起手,恰到好處地插話道:“江董,各位領導。大家的初衷是一致的,但‘終身’這個詞,對外宣傳確實容易產生歧義。我看,不如換個說法,就叫‘創始人理事長’。”
閆曉芳思索著,條理清晰地說:“這個職位是基於您對興科集團不可替代的創始貢獻而設立的,不因您的工作調動、離職或退休而變更。隻要興科還在,您就是創始人理事長。這樣既規避了敏感詞,又能確保您對興科長期的戰略指導,防止企業偏離正軌。”
“創始人理事長……”
江振邦嘴裡咀嚼著這個詞,緊皺的眉頭並未舒展開來,還在遲疑當中。
“我講兩句。”
陳玉彬乾咳打斷,已經懶得看大家陪著江振邦在那演戲了,他知道江振邦在等自己表態,所以便開口道:
“同誌們的意見是統一的,也是發自肺腑的。我也覺得閆總會計師提的這個名頭很好,既能保證興科未來的穩定發展,也能保證我們全體職工的利益不受損。這件事,我看就這麼定了吧。”
王輝也笑眯眯地端起保溫杯:“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舉手表決吧,彆耽誤時間了。”
兩個要退休的老頭,可不想看江振邦再搞什麼三辭三讓的戲碼了。
那還不夠惡心的,趕緊定下來就完事了。
在場所有人都支持,江振邦也沒有苦笑著假惺惺地說“你們可真是害苦了我呀”,而是從善如流地說:“那就舉手表決吧…不過名字就按閆總說的,叫創始人理事長吧。”
“理事會的具體章程,後續由閆曉芳同誌牽頭製定一下,然後拿到下次黨委會上討論。”
“好,現在就請大家,對江振邦擔任興科職工持股委員會創始人理事長一事進行舉手表決……”
刷!
全票通過!沒有任何懸念。
緊接著,會議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卡點——五人理事會的最後一個名額,給誰?
這現在還是問題嗎?
這已經不是問題了!
實際上,江振邦不止一次在私下場合暗示過在座的各位,自己早晚會離開興科進入仕途快車道。
到時候,你們怎麼辦?
江振邦唏噓:“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如今看來,還是高誌遠最有眼光,最有政治敏感度,最能想領導之所想,急領導之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