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天橋的鐵欄往下淌,像誰在暗處擰開了水龍頭。
顧軒站在橋中央,外套裹得緊,手機貼在胸口,用體溫壓著那枚還在發燙的芯片。他剛從地下車庫出來,林若晴的車尾燈早消失在拐角,但她的聲音還在耳朵裡回蕩:“秦霜調了三支安保隊,目標不明。”
不明?哪有真的不明。
他低頭看了眼密封袋裡的翡翠蝴蝶胸針,綠得紮眼,像塊活的礦石。剛才在b2層,他靠在水泥柱後,用衝鋒衣把手機和胸針一起包住,硬是隔斷了信號外溢。那會兒充電寶隻剩30電量,指示燈閃得跟抽風似的,映得他袖口那串檀木珠裂痕裡的綠色纖維微微反光——像是被電流激活了,一閃,又滅。
他沒多想,關了gps,隻開飛行模式下的局域網傳輸,把芯片數據導進u盤,順手塞進內袋。這玩意兒現在是雙刃劍,能錄也能炸。但他不怕炸,怕的是自己還沒出招,就被按死在信息流裡。
他得先下手為強。
地鐵口的風裹著濕氣撲臉,他沒走,反而拐進旁邊一條窄巷。儘頭是座廢棄變電站,鐵門鏽死,但牆角有道縫,剛好能鑽人。這是江楓早年留的“後門”,連市政地圖都沒標。
裡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裡一股子電纜燒焦的味兒。他摸出戰術筆,光圈掃過牆角那台老式主機——灰厚得能寫字,但電源燈還亮著,幽幽的,像隻不閉眼的哨兵。
“老夥計,彆掉鏈子。”他低聲說,插上u盤,再把秦霜的胸針芯片塞進讀卡口。
屏幕閃了下,彈出權限驗證框。
“靠。”他皺眉。軍用級加密,虹膜+動態密鑰,尋常手段根本破不了。
但他有非常手段。
從貼身口袋掏出江楓給的離線解碼器,黑色方塊,像個老式bp機。他輸入一串數字——不是現編的,是前世審計局內網的舊密鑰,張宏篡賬那年係統還沒升級,這串碼能通七成後台。
係統頓了兩秒,提示:需二次驗證。
顧軒盯著那行字,忽然笑了。他拔出胸針芯片,重新插入,角度調了十五度——芯片頻段自動匹配,權限解鎖。
屏幕刷新。
y07的生物檔案跳了出來。
改造時間:三年前七月十三日。
執行單位:市應急辦“深水計劃”實驗組。
批文簽署人:趙立群,時任市應急辦副主任。
備注欄一行小字:“樣本移交‘夜鶯’項目組,由q01監管。”
顧軒手指一頓。
q01?秦霜的加密協議後綴。
她不隻是知情者,她是監管人。
“夜鶯”是什麼?聽著就不像正經項目。但更讓他心沉的是日期——趙立群簽批文的第三天,張宏就開始動手改賬。時間線嚴絲合縫,這些人早串通好了,一個負責造“人”,一個負責洗“錢”,一個在背後收網。
他迅速拷貝檔案,順手把u盤裡的假日誌也調出來,和賬目篡改時間線並排對比。兩份文件一對照,漏洞全出來了:趙立群那段時間頻繁調用應急資金,名義是“防災演練”,實際流向全是空殼公司,再轉一圈,就進了張宏的海外賬戶。
“好家夥,一套組合拳打三年。”他冷笑,把數據打包加密,發到林若晴預留的離線郵箱。
剛拔下u盤,主機屏幕忽然閃了下,自動跳出一段音頻文件,標題是亂碼,但播放器識彆出了來源——頻段匹配,正是胸針芯片裡藏的另一段錄音。
他戴上耳機。
雜音很大,像是藏在某個包廂角落錄的。但幾句低語還是鑽進了耳朵:
“張宏倒了,我們這條線保不住了……”
“顧軒手裡有底牌,審計局的老檔案沒交出去。”
“得換船,不能再跟趙立群綁一塊兒。”
“可上麵還沒鬆口,誰敢先動?”
“等顧軒動手,我們再倒戈,功勞算誰的?”
聲音壓得低,但能聽出至少三四個人,語氣慌,像一群等著分贓又怕被咬的豺狗。
顧軒把這段錄音存進新文件夾,命名為“換船計劃”。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現在他手裡有三條線:y07的改造批文、賬目篡改時間鏈、中層官員的密談錄音。三條線擰成一股繩,直指趙立群為首的中層利益集團。
這些人不是鐵板一塊,張宏一倒,他們就開始動搖了。
動搖,就意味著能撬。
他走出變電站,雨小了,但風更冷。他看了眼時間:2147。約好的地方在老城區一家茶樓,叫“聽雨軒”,二十年老店,老板跟周臨川是發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