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裡燈光慘白,顧軒把手機貼在耳邊,風聲從聽筒裡灌出來,像刀片刮著耳膜。他沒掛,也沒再說話,隻是把車打著火,緩緩駛出坡道。輪胎壓過排水溝的瞬間,他聽見那邊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門被撞上,又像是重物落地。
他踩下油門,拐上主路。
車子沒回市區,也沒走高速,而是沿著三環繞了一圈又一圈。後視鏡裡,一輛銀色轎車在第三個路口跟了上來,距離不遠不近。顧軒沒急著甩,反而放慢車速,等紅燈時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便利店小票,在背麵寫了個坐標,塞進手套箱夾層。
綠燈亮起,他突然打方向,衝進一條窄巷。輪胎摩擦水泥牆,火星子濺起來半尺高。那輛銀色車沒跟進來,停在路口,半天沒動。
顧軒把車停在廢棄加油站後頭,拔出鑰匙,從後備箱翻出個舊背包。裡麵是早就備好的新衣服、現金、兩張未實名的電話卡。他蹲在油泵後麵換了身灰夾克,帽子壓低,臉上抹了把灰,拎包就走。
走到街角便利店,他用現金買了瓶水、一包煙,順便換了卡。新手機開機,連上加密網,他點開一個灰色圖標,輸入六位動態碼。
消息隻發了五個字:“雙傘啟動。”
陳嵐那邊秒回了個“已收”,再沒多言。
他知道她懂。這種時候,話越少越安全。
他走出便利店,攔了輛網約車,報了個寫字樓地址。司機是個中年男人,後腦勺有塊疤,說話帶點外地口音。顧軒沒多看,隻說:“繞一下,走老城區。”
司機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堵車。”
“堵也走。”顧軒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我趕時間。”
車子拐進老巷,兩旁是低矮的居民樓,空調外機滴著水,晾衣繩橫七豎八。顧軒盯著窗外,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節奏——是他和江楓定的暗號,三短兩長,代表“目標脫險,轉入防禦”。
快到地方時,他讓司機停在一家茶樓門口,掃碼付款,下車就往裡走。前台沒人,他徑直上了二樓,推開包廂門。
江楓已經在了,正低頭看手機。聽見動靜抬頭,眼神一緊:“你這打扮……真像剛從工地回來。”
“工地比這兒安全。”顧軒坐下,把新手機推過去,“幫我接個口,待會兒我要打個視頻。”
江楓沒問是誰,直接插線調試。兩分鐘後,屏幕亮起,陳嵐的臉出現在畫麵上,背景是辦公室書架,但她穿的是便裝,頭發紮得利落。
“顧軒。”她聲音壓著,“你那邊穩嗎?”
“暫時。”他點頭,“我換了住處,路線也斷了。但我不信他們查不到我常去的地方。”
“我已經讓監察組調了你近三個月的出行記錄,做了脫敏處理。”陳嵐說,“明天起,你的考勤打卡會由係統自動生成,辦公室那邊也會有人替你露麵。”
“誰?”
“小李。”她頓了頓,“我跟她說你病了,她沒多問。”
顧軒皺眉:“她知道太多不好。”
“我知道。”陳嵐聲音冷下來,“所以我隻讓她穿你的衣服,坐你的位置,彆的什麼都不讓碰。她以為你在躲媒體追訪。”
顧軒沉默兩秒,點頭:“行。但讓她彆穿那件灰西裝——王金強的人認得那件衣服的袖扣。”
“已經換了。”
“還有,”顧軒從包裡抽出一張紙,“這是我寫的三封信,內容不一樣,分彆交給三個信使。一個在市局檔案科,一個在電力調度中心,還有一個在報社後勤。他們隻知道我是‘應急聯絡人’,不知道具體事由。”
江楓抬頭:“萬一他們出事?”
“那就說明敵人比我們想的還狠。”顧軒把紙折好,“但隻要有一個信使活著,b計劃就能啟動。”
陳嵐盯著他看了幾秒:“你真打算把自己當成誘餌?”
“我不是誘餌。”顧軒搖頭,“我是活口。周臨川用命把證據送出來了,我要是再出事,那才是全盤崩了。”
屋裡靜了兩秒。
江楓忽然開口:“你住哪兒?我得能找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