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止於門外三秒,隨即退去。顧軒貼牆而立,掌心抵著戰術筆的棱角,呼吸壓到最輕。
沒人進來。剛才的腳步隻是巡邏?還是故意放他走?
他沒開燈,也沒出聲,隻盯著門縫下那道微弱的光被影子切開。
兩秒後,腳步退了。
他鬆了口氣,迅速拔出u盤塞進袖口夾層,屏幕最後閃出一行確認碼:【傳輸完成】。他盯著看了三秒,才關機斷電。
外麵雨還在下,風卷著碎紙片打在鐵皮屋簷上。他推門出去,濕冷空氣撲麵而來。手機一直沒響,他知道林若晴那邊應該收到了信號——可越是安靜,心裡越沉。
剛翻過圍牆,車還沒啟動,手機震動了一下。不是電話,是一條加密語音自動播放:“周臨川失聯,最後定位在醉瀾酒吧,手機關機。”
他眉頭一擰。
周臨川?這個時候……
腦子裡閃過那張倔得像頭牛的臉,左手虎口那道燙傷疤,還有三年前那個雪夜,他在醫院走廊蹲著抽煙,一句話不說,就因為任務失敗,妻子難產走了。
那時候他就變了。
顧軒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猛地竄出去,輪胎碾過積水,濺起半人高的水幕。
路上他試著撥了兩次周臨川的號,提示已關機。他又調出內部係統查勤記錄,一片空白。沒人派他出任務,也沒人報備他的行動軌跡。
不對勁。
“醉瀾”在老城區一條窄巷裡,招牌是塊鏽鐵板,字都快掉光了。這種地方平時連片警都不願意來,偏偏是周臨川常去的地兒。他說這兒的酒不摻假,賬本也乾淨。
顧軒把車停在街口,拉了兜帽下車。雨水順著帽簷往下淌,他低著頭走進去。
店裡燈光昏黃,幾個醉漢趴在桌上打呼。老板在櫃台後看手機短視頻,音量開得老大。
他掃了一圈,目光落在最角落的卡座。
那人背對著門,穿一件舊夾克,肩頭全濕透了。桌上擺著一個空瓶,還有一瓶開了蓋的威士忌,標簽是高年份的蘇格蘭貨,市價兩千往上。
這不像周臨川的消費習慣。
他走過去,輕輕敲了下桌麵。
沒反應。
他又敲了三下,聲音重了些。
那人緩緩轉過頭。
是周臨川。
眼白布滿血絲,嘴唇發乾,手裡正要把最後一口酒倒進玻璃杯。動作很慢,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
顧軒一眼看見杯底壓著一張紙條,折成小方塊。
他沒急著說話,直接拉開椅子坐下。
“你來晚了。”周臨川啞著嗓子說,嘴角扯了下,“我已經喝完了第一瓶。”
“第二瓶還沒開始。”顧軒伸手要去拿酒瓶。
周臨川猛地攥緊瓶頸,手背上青筋暴起:“彆碰!”
兩人僵了幾秒。
顧軒沒硬搶,隻是盯著他:“你老婆最後一次通話錄音,還在備份服務器裡存著。你要現在毀了自己,誰替她說話?”
周臨川的手抖了一下。
眼神突然渙散,像是被什麼東西戳中了記憶深處。
就是這一瞬的鬆懈,顧軒出手了。
一把奪過酒瓶,順勢將他手腕按在桌上。
酒液灑了一桌。
可就在那一刹那,顧軒看到了他左手虎口處的新傷——一道斜切的刀痕,血還沒完全凝固,邊緣有些發紫。
位置,和三年前那位為掩護他而死的臥底同事一模一樣。
那是他們支隊內部的秘密標記。隻有執行“絕路任務”的人,才會在動手前劃上這一刀——意思是:我準備好了,要麼死,要麼被當成叛徒抓進去。
顧軒心頭一震。
“你瘋了?”他壓低聲音,“省督查組明天就到,你現在搞這套?”
周臨川咧了咧嘴,像是笑,又像是疼出來的表情:“原始賬本……昨晚被人燒了。我親眼看著火吞進去的。我趕過去的時候,火還沒熄透……我把手伸進去撈過,隻搶出半塊焦邊。”
“哪個賬本?”
“劉建華那批流水的原件。我藏在刑偵支隊保險櫃第三層,密碼隻有我和老隊長知道。”他喘了口氣,“今早我去取,裡麵隻剩灰。”
顧軒瞳孔一縮。
那可是整條證據鏈的源頭之一。沒有它,後續所有資金流向都會變成“推測”,經不起法庭質證。
“誰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