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剛停,地上的水窪映著半截鐵門鏽跡斑斑的影子。顧軒靠在指揮車邊,三塊硬盤還貼在身上,體溫焐著它們,像護著沒斷氣的命。
他剛從地下三層爬上來,肺裡還嗆著殯儀館那種陳年黴味和消毒水混在一起的腥氣。腦子裡翻來覆去就一句話——“子代存活”。
他女兒。
不是巧合。從來都不是。
車門一響,林若晴從陰影裡走出來,腳步有點飄,臉上白得不像活人。她穿著件舊風衣,領口扣到最頂,右手習慣性抬起來捋了下鬢角,動作比平時慢半拍。
“你來了。”她聲音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
顧軒盯著她,“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她往前走了一步,雨水順著她發梢滴下來,在肩頭洇出兩團深色,“十五年前那場爆炸……監控錄下來了。”
顧軒心跳猛地一頓。
“在我這。”她從包裡掏出一個藥瓶,塑料殼已經磨花了,上麵印著“速效救心丸”。她擰開,倒出一把,全塞進嘴裡,乾咽下去。
“你乾什麼!”顧軒一步上前,抓住她手腕。
她沒掙,反而把瓶子塞進他手裡,空了的。
“彆喊醫生。”她喘了口氣,眼神開始散,“看完……三小時內……必須……”
話沒說完,膝蓋一軟,整個人往下滑。
顧軒一把抱住她,後背貼上車門。她嘴唇發紫,呼吸淺得幾乎摸不到,脈搏跳得又快又弱,像是隨時會斷。
“林若晴!”他晃她,沒反應。
這時周臨川從車頭繞過來,手按在腰間槍套上,眉頭擰死:“她吃了什麼?急救藥不能這麼吃!”
“她說監控在她這。”顧軒低頭看她,手指還在抽,但意識沒了,“她不是犯病,是故意的。”
“什麼意思?”
“她包裡常年帶這藥,但從沒真用過。”顧軒迅速翻她口袋,風衣內襯有個暗袋,指尖碰到個硬物——一張微型存儲卡,冰涼的金屬邊硌著皮膚。
他抽出來,塞進隨身便攜設備。屏幕亮起,文件夾圖標旁邊跳出一行小字:
【首次讀取即觸發倒計時:秒】
【播放完畢後自動銷毀所有副本】
三小時。
“她拿命換的。”周臨川低聲道,“現在怎麼辦?送醫院?還是先看內容?”
“送醫院。”顧軒把存儲卡收進貼身鐵盒,哢噠一聲鎖上,“但她不能死。”
“可她要是裝的呢?”周臨川盯著他,“萬一這是陷阱?有人逼她來交東西,她隻能用這種方式脫身?”
顧軒沉默兩秒,抬頭看他:“她抬手捋頭發的時候,腕表攝像頭在工作嗎?”
“一直開著。”周臨川掏出一個接收器,連上終端,調出最後一段錄像——林若晴走進殯儀館前,站在路燈下,低聲說了句:“如果我倒下了,說明他們監聽到了信號。顧軒必須活著看完那段視頻。我父親當年……沒敢按下播放鍵。”
畫麵到這裡戛然而止。
顧軒閉了下眼。
她不是裝的。她是賭上了自己的命,確保這段交接不會被中途截斷。
“她知道有人會盯著她。”顧軒咬牙,“所以她用了最極端的方式——讓人以為她真的服藥過量,心臟衰竭。這樣,沒人敢動她,也不敢立刻搜身。”
“可她要是真撐不住呢?”周臨川嗓音壓低,“你知道這種藥一次性吃這麼多,會引發嚴重心律失常,甚至停搏。”
“她算準了劑量。”顧軒看著她蒼白的臉,“她不是要死,是要昏迷。製造一個‘無法開口’的狀態,保護這段交接的純粹性。”
周臨川沒說話,隻把防彈外套蓋在林若晴身上,動作輕了些。
外麵風刮得緊,遠處一棟廢棄辦公樓的樓頂,有道微光一閃。
不是燈光。
是反光。
狙擊鏡。
“操!”周臨川猛地撲過來,一把將顧軒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