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林若晴把最後一個視頻包壓縮完畢,手指在回車鍵上停了兩秒才敲下去。屏幕右下角彈出上傳完成提示,她順手拔掉u盤塞進充電寶夾層,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發了。”她對著空房間說,聲音不大,像是在確認一件早就該發生的事。
手機震動,顧軒回得乾脆:“按計劃,五點推。”
她沒再回複,隻是把錄音筆關了,又打開,再關。指尖在按鈕上來回摩挲,像在測試某種節奏。窗外天還沒亮,城市還在睡,但她知道,幾個小時後,這座城會因為一段油墨檢測報告和三段剪輯視頻徹底醒來。
——港口清關專用章,用的是qh09型防偽油墨。這種油墨本該隻出現在海關備案文件上,可它卻出現在劉建華私人賬本的複印件騎縫章裡,批次編號一模一樣。
更巧的是,這批油墨三個月前的申領記錄,審批人簽名是秦霜辦公室的行政秘書。
這不是失誤,是故意留下的痕跡,還是有人想借她的手做局?沒人說得清。但顧軒清楚一點:隻要把這條線甩出去,秦霜那身慈善晚宴上的旗袍,就會變成裹屍布。
五點整,二十家媒體同步推送。
標題一個比一個狠:“三十萬一個章,秦小姐的慈善從港口開始”“翡翠蝴蝶聽到了什麼?監聽胸針背後的回扣鏈條”“qh09油墨染紅的不隻是紙張,還有二十年前被埋掉的名字”。
熱搜前十占了四條,評論區炸成一片。有老碼頭工人留言:“我們那時候蓋一個章要跪著遞煙,現在他們蓋一個章能賺一套房?”有人翻出三年前拆遷戶自焚的舊聞,配文:“她捐的那棟教學樓,錢是從誰骨頭裡榨出來的?”
六點二十分,顧軒走進慈善晚會現場。西裝筆挺,黑框眼鏡擦得一絲不苟,袖口檀木珠串輕輕轉動。他沒看大屏上滾動播放的秦霜微笑剪影,徑直走向主賓席。
手機震了一下。
林若晴發來一張截圖:某大v剛發布一條新微博,附音頻片段——正是第212章大排檔裡,秦霜壓低聲音說的那句:“港口清關,一個章三十萬,老規矩走油墨備案。”
底下已有十萬轉發。
顧軒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把手機收進內袋。
八點整,宴會正式開始。主持人剛念完開場詞,全場燈光漸暗,大屏切換成秦霜去年在山區小學捐書的畫麵,背景音樂溫柔得近乎催淚。
就在這時,顧軒站起身,走到台前。
沒人攔他。保安看了眼主辦方,對方搖頭,示意讓他上。
他掏出手機,連上投影。
畫麵一換,變成了昏暗的大排檔,鏡頭晃動,聲音清晰——
“……港口清關,一個章三十萬,老規矩走油墨備案。你那邊賬本處理乾淨沒有?彆像上次那樣,連油墨批次都忘了改。”
全場靜了兩秒,隨即嘩然。
那是秦霜的聲音,沒錯。
她坐在第一排,臉上笑意沒垮,但眼神冷了下來。右手不動聲色地滑向左襟盤扣,指尖輕輕一撥。
翡翠蝴蝶胸針底部,一道紅光極快地閃了一下。
顧軒看見了。
他沒停下,繼續播放。第二段音頻接上,是她和某財政科長的通話錄音:“審計組來了也白搭,油墨備案在係統裡是閉環的,除非他們能調到原始出庫單。”
台下記者席一陣騷動,閃光燈接連亮起。
顧軒關掉投影,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秦霜身上。
“秦小姐。”他聲音不高,卻傳得很遠,“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知道自己在給多少人判死刑嗎?”
她終於笑了,緩緩站起身,旗袍開衩處露出一截修長小腿。“顧科長真是敬業啊,為了扳倒我,連剪輯拚接這種手段都用上了。要不要我現在脫了外套,讓你驗驗我有沒有帶錄音設備?”
掌聲從後排響起,幾個穿深色西裝的男人帶頭鼓掌,顯然是她的人。
顧軒不慌,從西裝內袋抽出一支微型錄音筆,舉起來。
“原始頻譜分析我已經交給紀委技術組了。聲紋、環境噪音、背景電流頻率,全部匹配。你要不要等報告出來再解釋?”
秦霜笑容僵了一瞬。
她沒料到他會留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