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省委大院門口的減速帶,顧軒睜開眼。陽光從車窗斜切進來,落在他手背上,手機屏幕還亮著那條短信:【他們已經開始轉移資產,速度很快。】
司機正要拐出主路,顧軒抬手:“彆走地下通道,繞廣場一圈。”
轎車緩緩駛過政務大樓前的空地。一群學生剛結束參觀,舉著班旗往出口走。安保人員站在崗亭邊,目光掃視四周。一切看起來平靜如常。
但顧軒知道,風暴已經動了。
他推開辦公室門時,陳嵐已經在等。她把外套掛在椅背,遞來一個平板,“剛抓到的,紅級預警。”
屏幕上是一串資金流水記錄。某央企管理官私人賬戶,十二小時內進出超兩千萬元,用途寫著“技術谘詢費”。可那家公司連個官網都沒有,注冊地址是郊區一棟廢棄廠房。
“錢走了開曼。”陳嵐說,“中轉後分兩筆打入境內皮包公司,收款方法人代表是王金強的小舅子。”
顧軒盯著數據流路徑,沒說話。他走到窗邊,樓下廣場上的媒體采訪車還沒撤。幾個記者蹲在花壇邊抽煙,攝像機套著防雨布。
“他們怕的不是我們查舊賬。”他聲音很輕,“是怕這個係統真能跑起來。”
陳嵐點頭:“天網溯源現在隻對內部開放,公眾端還沒上線。但隻要有人試一次掃碼查詢,看到審批鏈條裡哪個環節卡住、誰簽字延遲,就會有人跟進舉報。”
“那就有人坐不住。”顧軒轉身,“把這個賬號加入重點追蹤名單,不動它,也不放它走。我要看它最後流向哪裡。”
話音未落,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
秘書的聲音傳來:“財政廳剛發來緊急通知,南部新區三項重點工程撥款暫停,理由是‘審計程序未完結’。”
顧軒冷笑一聲:“老把戲。”
他拿起文件掃了一眼,簽發單位正是昨天會議上那個沉默的老領導分管的部門。凍結的是三個民生項目——保障房建設、小學擴建、地下管網改造。五千多工人等著發工資,材料商也壓著貨不敢送。
“拿紙筆。”他對陳嵐說。
她立刻抽出筆記本。
顧軒口述:“通知項目辦,下午兩點召開應急協調會,所有受影響單位負責人必須到場。另外準備一份公開說明稿,解釋凍結原因,承諾一周內完成專項複核。”
“你要對外回應?”陳嵐抬頭。
“當然。”他嘴角微揚,“讓他們以為我們在救火,其實我想看的是——誰最急著滅這把火?”
陳嵐記完,起身往外走。臨出門前回頭:“周臨川那邊剛傳回消息,你讓查的黑色公文包,編號0739,屬於中海建投。那筆一千八百萬的境外彙款,審批人是李國棟的表弟,在香港注冊的空殼公司操作。”
顧軒點頭:“知道了。”
門關上後,辦公室安靜下來。
他坐回椅子,拇指無意識摩挲袖口的檀木珠。這串珠子陪了他太久,妻子留下的唯一東西。以前每次做決定前都會摸一摸,像是在確認什麼。
但現在他停了下來。
他知道,不能再靠一個人扛了。
十分鐘後,手機震動。
來電顯示是妻子。
“軒哥。”她的聲音很穩,但語氣有點緊,“幼兒園老師剛才打電話,說今天早上有個陌生女人問孩子接送時間,還問有沒有其他親屬經常來接。”
顧軒握住了手機。
“監控調了嗎?”他問。
“調了。門口拍到一輛無牌黑色suv,昨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半一直停在樓下,車上沒人。”
他指節發白,但聲音依舊平緩:“我知道了,你彆擔心,我已經安排人處理。”
掛斷後,他直接撥通周臨川的號碼。
“幫我查一輛車,無牌黑suv,昨晚停在我家樓下超過四小時。調周邊路口攝像頭,秘密立案備案,不驚動任何人。”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明白。交給我。”
通話結束,辦公室陷入黑暗。窗外天色漸暗,城市燈火一盞盞亮起。
顧軒沒開燈,坐在那裡很久。
然後他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在空白頁寫下一行字:
規則若不能護所愛之人,則非正義之規。
筆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這次,我不再隻是揭開黑幕的人。
他合上本子,重新打開平板,調出天網係統的實時監控界麵。那個異常賬戶仍在活動,資金沒有繼續外流,反而開始拆分成幾十筆小額轉賬,分散到不同個人賬戶。
典型的洗錢前兆。
他點開通訊錄,找到宣傳口聯絡人,發了條信息:“明天上午九點,請三家主流媒體派記者參加新區項目說明會。直播信號準備好。”
做完這些,他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