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還亮著那條“等你好”的消息,顧軒盯著它看了幾秒,手指一劃,鎖了屏。
他沒刪,也沒回。隻是把手機倒扣在桌麵上,像是把它按進了沉默的泥潭。
辦公室的百葉窗仍拉著,光線被切成一條條橫線,落在他的西裝肩頭。他起身走到保險櫃前,打開夾層,取出那份殘頁——上麵寫著“建議暫緩追查李國棟關聯項目”。這行字是他親手寫錯的,現在卻成了唯一能用的牌。
他知道,劉慶的人一定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隻要他表現出一絲動搖,對方就會順著這條假線索追下去,以為他要退。
那就讓他們追。
他坐回辦公桌前,打開加密筆記本,新建一份文檔,標題是《關於重啟李國棟案資金流向的緊急評估》。內容寫得模棱兩可,語氣帶著猶豫和壓力下的掙紮,像是一個被逼到牆角的官員在權衡利弊。
做完這些,他把文檔保存在一台老舊的u盤裡,插進抽屜裡的碎紙機旁那個不起眼的讀卡器。這個設備連不上外網,但會被定期清理的保潔員無意帶出大樓——而那位保潔員的丈夫,是財政廳信息科的臨時工。
陷阱已經埋好。
他剛合上電腦,內線電話響了。
“顧主任,紀檢組剛送來的函。”秘書的聲音很輕,“說是‘風險提醒’,讓您注意工作方式。”
顧軒嗯了一聲:“放桌上就行。”
電話掛了不到三分鐘,陳嵐推門進來。她手裡拿著一份薄薄的文件,封麵上沒有抬頭,隻有手寫的四個字:注意身邊人。
她把文件放在桌上,沒說話。
顧軒抬眼:“誰給的?”
“不知道。”陳嵐坐下,“係統自動推送的,加密層級很高,像是內部監察的老渠道。但來源被抹掉了。”
顧軒點頭,把文件推到一邊:“先不動它。”
陳嵐看著他:“你打算怎麼辦?剛才財政廳那邊說你打了電話,提到要重新梳理舊賬?”
“我說了。”顧軒摩挲著袖口的檀木珠,“語氣還特彆遲疑,像快撐不住了。”
陳嵐明白過來:“你在放餌?”
“他們不讓我說,我就偏要說。”顧軒聲音低,“但不是真說。”
他頓了頓:“你知道市審計局那個副局長嗎?下周調走,接任的是誰?”
“趙明遠。”陳嵐皺眉,“劉慶大學時的同班同學,畢業後一起做過課題。三年前新區土地審批的合規報告,就是他牽頭做的背書。”
顧軒冷笑:“換閘門的人來了。”
這意味著審計這條線馬上就要被堵死。所有正在查的資金鏈,都會被新的負責人以“程序問題”壓下來,甚至反咬一口,說調查越界。
但他不怕。
怕的是他現在什麼都不做。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在上麵寫下兩個名字:劉慶、趙明遠。然後畫了一條虛線,指向“李國棟舊案”。
“他們以為我要翻舊賬。”他說,“那就讓他們忙著翻舊賬。”
真正的調查,早就轉向央企賬戶的異常流水。那筆錢從開曼群島轉進來,經過七層空殼公司拆分,最後流入兩個皮包企業,名義是技術谘詢費,實際沒有任何業務記錄。
這才是突破口。
可現在,所有人都盯著他會不會“回頭”,沒人注意他在往前走。
陳嵐看著白板,忽然問:“安保組剛才彙報,接送你家人的車被跟了。便衣換了三次路線才甩掉,對方車速不快,但一直保持距離。”
顧軒眼神一沉。
“不是嚇唬人。”他說,“是在測試我們的反應速度。”
“要不要換個住處?”
“已經安排了。”顧軒說,“今天晚上,我家人會搬到單位的安全居所。對外說是防疫集中管理,不透露具體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