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還在震動。
顧軒沒看是誰,直接劃開接聽鍵,聲音壓得很低:“東西收到了?”
“在手裡。”林若晴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背後有鍵盤敲擊聲,“你給的那句話,我已經改了三遍措辭。”
“彆提‘歸雁’,也彆點名。”他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摩挲腕上的檀木珠,“就說有個商人,十五年前插手過市政保密項目,現在有人想挖這段曆史,卻被攔在檔案門外。”
“懂了。”她頓了頓,“模糊信源,但足夠勾人。標題我打算用《誰動了十年前的秘密》。”
“可以。”顧軒點頭,“發布時間定在早上七點,通勤高峰,傳播最快。”
“好,稿子馬上發。”她的語氣忽然放輕,“你家……沒事吧?”
“人沒事。”他說,“但他們動了我的家人。”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
然後林若晴的聲音變了,不再是記者的冷靜,而是帶著一點舊識才有的溫度:“你要他們付出代價。”
“不是我要。”顧軒盯著屏幕,“是真想要。”
掛了電話,他調出加密終端,把錄音文件裡“劉慶拿走樣本”那一句單獨截出來,轉成文字,加上時間戳和來源模糊化處理,打包發進林若晴指定的接收通道。
兩分鐘後,對方回了個“收到”。
他起身走到牆邊,按下空調外機旁的隱蔽開關。一道暗格滑開,露出小型服務器陣列。這是他自建的輿情監控節點,不連公網,隻接收來自合作渠道的定向數據流。
屏幕上開始跳動信息。
七點零三分,文章推送成功。
七點十分,閱讀量破五萬。
七點二十七分,評論區出現第一批整齊劃一的刷屏賬號:“造謠!查ip!”“幕後黑手是誰?”“這記者收了錢吧?”
顧軒冷笑。
這些話術太熟了。前世他就見過類似的洗地套路——先定性為陰謀論,再引導攻擊發布者,最後讓話題變成口水戰,沒人關心事實本身。
他打開後台分析工具,抓取這些賬號的注冊時間、設備指紋、ip歸屬地。
結果很快出來:八十七個賬號,集中在三個ip段,全部指向城東數據中心的一台物理服務器。
而這台服務器的租賃方,是“龍騰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劉慶控股的企業之一。
證據鏈閉合。
他立刻截圖整理成簡報,重新加密後發給林若晴。
十分鐘後,第二篇稿件上線。
標題更狠:《我們為何查不到“歸雁”?》
正文開門見山:一名匿名知情人士透露,他曾試圖調閱十五年前一項名為“歸雁”的市政工程備案資料,卻被告知“無此記錄”。而根據內部人士提供的冷庫存儲區平麵圖已脫敏),該區域存在獨立供電與雙門禁係統,常規審批無法進入。
“這不是遺忘。”文末寫道,“這是封存。當一個名字被刻意抹去,它一定藏著不能見光的東西。”
文章附圖隻有兩張:一張是模糊的手繪結構圖,另一張是某次會議紀要的複印件局部,上麵隱約可見“歸雁計劃階段性彙報”幾個字。
流量瞬間炸開。
半小時內,本地熱搜榜第三位被頂上,詞條寫著:“歸雁是什麼”。
顧軒看著數據曲線一路飆升,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節奏。
他知道,對方要坐不住了。
果然,九點十四分,三家自媒體同步發布文章。
《某乾部私生活混亂,家屬醫保被挪用》
《顧姓公職人員涉嫌違規操作項目資金》
《深扒“正義人設”背後的雙麵人生》
配圖全是拚接照:一張他和女性同事開會的照片被裁剪角度,看起來像親密交談;另一張醫院繳費單截圖,金額打了碼,但標題寫得聳動。
典型的汙名化三件套:人身攻擊、財務指控、道德審判。
顧軒一條條點開,看完冷笑一聲。
手法粗糙,但傳播極快。短短十分鐘,已有上千轉發,不少公眾號開始跟風轉載。
他迅速提取三篇文章的發布時間、文案模板、圖片處理方式,發現高度同源。再逆查公眾號注冊主體,全部指向龍騰文化的子公司。
證據確鑿。
他立刻撥通林若晴電話:“準備第三波。”
“我已經寫了。”她說,“標題是《誰在控製你的手機屏幕?》”
“就用這個。”顧軒說,“把那二十個賬號列出來,畫個關係圖,標明它們背後都是同一家公司注資。引用網信辦去年發布的《關於規範網絡信息傳播秩序的通知》第三條,強調這種行為涉嫌操縱輿論。”
“還要加什麼?”
“最後一句。”他停頓一秒,“寫:當真相被屏蔽,提問本身就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