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鐵門撞響的瞬間,顧軒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追下去。身後林若晴喘著氣靠在牆邊,手還抓著包帶。陳嵐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b3出口封鎖完成,d5發現目標蹤跡,穿深灰夾克,左手戴表。”
顧軒掏出手機,屏幕亮起三條消息:技術組確認硬盤數據已轉碼;檢察院派員到場接收證據;家屬代表已在接待室等候。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轉身往回走。
“你不追?”林若晴抬頭問。
“現在追人,等於把剛拿回來的東西再扔出去。”他說,“證據交不出去,誰被抓都沒用。”
林若晴點頭,快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廊,腳步聲在空蕩的樓道裡回蕩。
指揮中心門口站著兩名警員,看到顧軒立刻讓開。屋裡燈光通明,六台電腦同時運行,技術人員正忙著拷貝文件。角落裡堆著幾個密封箱,貼著“原始數據備份——省廳、檢察、公證”三張標簽。
顧軒走到主控台前,敲了敲鍵盤。大屏切換成視頻畫麵,是ai還原後的銀行取款監控。那個右小指殘缺的男人低頭簽字,筆跡比對結果跳出來: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八。
“格式轉換完成了?”他問。p4通用格式,帶時間戳水印,司法認可。”
顧軒接過u盤,放進胸前內袋。他又調出資金流向圖,紅色箭頭從財政專戶出發,穿過七層空殼公司,最後停在“恒源建材”。他指著終點位置說:“這個賬戶必須凍結到底,一分錢都不能動。”
“已經上報央行反洗錢係統。”旁邊有人回應,“跨行轉賬實時攔截機製啟動。”
他嗯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記錄本翻了翻。上麵寫著十幾個名字和電話號碼,都是發布會後主動聯係的證人。他撥通第一個,等了幾秒掛斷。“明天上午十點,安排他們來錄口供。一間房一間房地談,彆集中。”
林若晴站在一邊聽著,忽然開口:“電視台想做一期專題,播你和家屬見麵的過程。我覺得可以放。”
“不放我。”顧軒說,“播他們說話就行。鏡頭對著臉拍,讓他們把委屈說出來。”
“可你是關鍵人物,公眾想知道你怎麼看。”
“我現在不是看點。”他抬眼看著她,“他們是受害者,不是陪襯。這事要讓人記住的,是他們丟了房子、死了親人,不是我站台上說了什麼話。”
林若晴沉默幾秒,點點頭:“我懂了。那就隻拍他們,加字幕說明進展。”
顧軒沒再說話,低頭繼續整理材料。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檀木珠,一圈又一圈。
淩晨一點十七分,第一份移交清單簽完字。檢察院的人帶走第一個密封箱,全程錄像。顧軒送他們到電梯口,回來時看見林若晴坐在椅子上,眼睛閉著,頭一點一點。
“去沙發上躺會兒。”他說。
“沒事。”她睜開眼,“還有事要做。”
“剩下的我來。”他把一杯熱水放在她手邊,“你盯了三天,該歇了。”
她沒推辭,起身走到角落的沙發坐下,外套還沒脫就睡著了。顧軒走過去,輕輕拉過毯子蓋上,順手拿走了她手裡攥著的證詞目錄。
他坐回桌前,打開文檔重新核對。名單上有三個人沒聯係上,他標紅備注“明日上門走訪”。又查了一遍銀行流水時間節點,確保每筆異常轉賬都有對應影像支撐。
兩點零五分,手機震動。陳嵐發來消息:【夾克男身份查明,市政工程隊臨時工,三個月前入職,登記信息造假。目前已控製,正在審訊。】
顧軒回了句“繼續深挖”,放下手機。
窗外城市燈火未熄,遠處高架橋上還有車流穿梭。他盯著屏幕,腦子裡過著接下來的流程:證據歸檔、家屬安撫、內部通報、製度改革提議……一件都不能漏。
三點四十分,林若晴醒來。她沒說話,起身去了茶水間,端了兩杯咖啡回來。一杯放在顧軒手邊,另一杯自己拿著。
“家屬那邊怎麼安排?”她問。
“早上八點見第一批。”他說,“我不讓他們進大廳,太亂。就在東側會議室,一次見五戶,挨個聽訴求。”
“有人要求退房款,有人要追究責任,還有人說要告政府。”
“都記下來。”他說,“能解決的列進救濟方案,不能馬上辦的也要給答複期限。彆讓他們覺得事情結束了,我們就撒手不管。”
林若晴翻開筆記本:“我已經聯係社區和街道,抽調專人組成接待小組。每個家庭配一個聯絡員,定期反饋進度。”
顧軒看了她一眼:“這事你做得細。”
“不是我細。”她說,“是你讓我明白,扳倒幾個人不叫贏。把窟窿補上,才算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