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村,蘇家。
自從王瘸子來鬨了一通之後,這個家就徹底沒了生氣。
蘇老太婆被王瘸子一頓拳打腳踢,雖然沒傷到筋骨,但那口氣,一直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她這輩子都是作威作福的,何曾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好幾天,見天兒地罵王蘭那個喪門星,罵王瘸子那個短命鬼。
蘇有才縮在一邊,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天中午,母子倆正就著一碗清得能看見人影的稀粥,啃著發硬的窩窩頭。
破舊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有才!有才!出大事了!”
鄰居家的二狗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臉上全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
蘇有才被嚇了一跳,手裡的窩窩頭都掉在了地上。
“咋咋呼呼的,死人了?”蘇老太婆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比死人還稀奇!”二狗子擦了把汗,瞪大了眼睛說:“你們家那個女婿,林墨!出息了!”
“聽說沒?人家要在鎮上開鋪子當老板了!”
“咣當”一聲。
蘇老太婆手裡的破碗,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稀粥濺了一地。
她像是沒聽清,又像是不敢信,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二狗子。
“你……你說啥?”
“我說林墨要在鎮上開鋪子了!”二狗子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更大了,“就在鎮上最熱鬨那條街!聽說合同都簽了!一年的租金都付清了!”
蘇有才也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嘴巴張得老大。
開鋪子?
當老板?
“真的假的?你可彆是胡說八道!”蘇有才結結巴巴地問。
“我胡說?現在十裡八鄉都傳遍了!”二狗子撇了撇嘴,“人家林墨現在可是大槐樹村的財神爺,帶著二十戶人家種藥材,現在又要在鎮上開店,那以後得掙多少錢啊?”
“嘖嘖嘖,有才,你們家這是把個金元寶給扔了啊!”
二狗子說完,看夠了熱鬨,轉身就跑了。
屋子裡,死一般的安靜。
蘇有才的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金元寶……
對啊,金元寶!
要是當初蘇清清沒嫁過去,要是當初他們沒跟林家鬨翻,那林墨掙的錢,是不是就該有他們蘇家的一份?
彆說一份了,林墨是他們蘇家的女婿,那他的錢,不就是蘇家的錢嗎?
還用得著天天吃糠咽菜?還用得著被一個瘸子打上門來?
“娘……”蘇有才的聲音都在發抖,他看向床邊的蘇老太婆,“他……他咋就……”
“啊——!”
蘇老太婆突然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那張老臉因為嫉妒和悔恨,扭曲得不成樣子。
“我的錢!我的錢啊!”
她像瘋了一樣,抓起床上的枕頭,被子,狠狠地往地上摔。
“那都是我的錢!他一個病秧子,哪來的本事!那都是我們清清帶過去的福氣!是我的福氣!”
“都是你這個廢物!”她一回頭,血紅的眼睛瞪著蘇有才,“還有王蘭那個賤人!當初要不是你們,我怎麼會把那死丫頭嫁過去!”
“我們應該把她捏在手裡的!把林家捏在手裡的!”
蘇有才被罵得縮著脖子,可心裡的悔恨,一點不比蘇老太婆少。
是啊,悔啊!
腸子都悔青了!
“娘,那……那現在咋辦?”蘇有才小聲問,“要不……咱們再去一趟?就說……就說祝賀他?”
蘇老太婆的咒罵聲停了。
她喘著粗氣,眼睛裡閃過一絲貪婪和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