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從未如此狼狽。
他想起了之前,在林墨的藥鋪裡,自己是如何捧著一片甘草,如獲至寶地研究。
道法自然,返璞歸真。
林先生讓他做這些,難道就是為了今天?
讓他拋棄掉所有引以為傲的知識,用最笨拙,最原始的方法,去麵對最危急的病人?
這哪裡是考驗,這分明是折磨!
沒過多久,劉大壯就抓著藥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個黑乎乎的藥罐。
“藥來了!怎麼熬?”他把藥包和罐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王主任看著那包草藥,腦子裡一片空白。
怎麼熬?
他哪裡知道怎麼熬?
他隻知道靜脈注射的劑量,知道抗生素的配比,知道手術刀該從哪裡切入。
他看著那些乾枯的根莖葉片,感覺它們就像天書一樣。
“你……你不是大夫嗎?怎麼熬藥你都不知道?”劉大壯的媳婦看他半天不說話,忍不住質問。
王主任一張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感覺自己的尊嚴,正在被一點點地碾碎。
“林大哥說了,讓你們聽王主任的!”李二牛在一旁甕聲甕氣地開口,算是給他解了圍。
王主任閉上眼睛,腦海裡瘋狂地回憶著昨天林墨說過的每一句話。
“用開水泡開,看看它的湯色,品品它的水味。”
對了,泡!
他猛地睜開眼。
“拿個碗來!”
婦人遞過來一個豁了口的粗瓷大碗。
王主任顫抖著手,將藥包打開,每一樣都拈出一點,放進碗裡,然後倒上開水。
他看著那些草藥在水中慢慢舒展,一股複雜的,混雜著苦澀與清香的氣味,彌漫開來。
他端起碗,學著昨天品嘗甘草水的樣子,小心地抿了一口。
又苦又澀,難喝得他差點吐出來。
但他還是強忍著,仔細分辨著那複雜的味道。
就是這個!
雖然他不懂藥理,但他能感覺到,這碗藥水裡蘊含著一種清涼的,能驅散燥熱的力量。
“加三碗水,熬成一碗!”
他憑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說出了這句話。
劉大壯夫妻倆將信將疑地去生火熬藥。
屋子裡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王主任站在炕邊,看著那個昏迷的孩子,心裡七上八下。
他開始按照西醫的急救流程,用自己帶來的聽診器,聽孩子的心跳和呼吸。
心跳很快,呼吸急促,肺部有明顯的濕囉音。
他轉頭對那婦人說:“去,打一盆乾淨的溫水,再拿幾塊乾淨的布來。”
婦人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王主任接過溫水和布,開始親手給孩子擦拭身體。
額頭,脖子,腋下,手心,腳心……
他擦得很仔細,很輕柔。
這是物理降溫,是他最熟悉的操作。
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心裡的慌亂,竟然奇跡般地平複了下來。
他不再是那個對中藥一竅不通的學徒,他是一個醫生,一個正在儘全力搶救病人的醫生。
院子外的村民,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幕,議論聲也小了。
不管這老頭醫術怎麼樣,這份心,是真的。
一罐藥,熬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當那碗黑乎乎的,散發著濃烈氣味的藥汁端進來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喂?”劉大壯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急得滿頭是汗。
王主任放下手裡的布,接過藥碗。
“我來。”
他用勺子舀起一點藥汁,放在嘴邊吹了吹,試了試溫度。
然後,他一手輕輕扶起孩子的頭,另一隻手拿著勺子,從孩子的嘴角,一點一點地,把藥汁喂進去。
他喂得很慢,很有耐心。
生怕孩子嗆到。
一碗藥,喂了半個多小時。
喂完藥,王主任的後背,已經被汗水完全濕透。
他放下碗,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氣。
能做的,他都做了。
接下來,就隻能聽天由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屋子裡,安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盯著炕上的孩子,連大氣都不敢喘。
孩子的臉,依舊通紅。
呼吸,依舊急促。
劉大壯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眼睛裡的凶光,再次浮現。
王主任的心,沉到了穀底。
難道……真的不行嗎?
難道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這個地方嗎?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
“爹……娘……”
一個微弱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從炕上傳來。
那孩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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