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鑄般的枝乾原不懼凡火,新生嫩葉更帶濕氣,眼看就要結成防火之牆。
鬼刃殘影立即飄向暗角。
區區枯枝也敢攔我?方餘手指輕挑,原本貼地遊走的火蛇陡然昂首,順著枝乾逆襲而上,轉瞬間便咬向枯木大師袖袍。
老者急忙拍打臂上流火,待烈焰熄滅,半截衣袖已成焦炭,露出樹皮般乾枯的手臂。他正欲怒斥,卻撞上方餘玩味的目光,喉頭如同哽住火炭般發不出聲。
方餘這一擊為鬼刃贏得喘息之機,待回神時,四道幻影已消散無痕。
倒是有兩下子,不過躲得過初一,還能躲過十五?
見目標消失,他散去周身火焰。
地上隻剩焦黑印記,靜靜展現著烈火肆虐後的景象。
現在輪到我了方才的豪言壯語去哪了?躲在暗處不敢見人?
屋外陰影中,一道身影靠牆急促喘息。先前施展的移形換影幾乎耗儘真元,此刻被方餘逼出藏身之處,體內力量已然見底。
若此刻強行出手,必敗無疑。
眼下隻有兩個選擇:獨自逃離棄枯木大師於險境,此乃明智之舉;或是施展那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禁術不到生死關頭,他絕不會動用。
但拖延下去隻會更糟。當機立斷使出絕招,或許才是上策。
繃帶男子忽然平複呼吸,整了整衣衫推門而入。
方餘挑眉看著坦然現身的繃帶客:刺客改行當俠客了?可惜求饒也晚了。
鬼刃聞言不語,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
你錯了。刺客現身明處時話音未落身形驟消。
方餘瞳孔緊縮。方才立於陽光下的身影竟憑空消失,連衣角破風聲都未響起。
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消失前確實在逼近自己。但若真如此,怎會毫無征兆?
不必找了。鬼刃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當刺客直麵你時,才是殺機最濃之時。
方餘渾身一震,耳畔的話音仿佛緊貼後頸,可轉身環顧,身後空無一人。
彆白費力氣,我正棲息在你的影子裡。
那聲音再次響起時,方餘察覺到異樣。這聲響如同隔著層屏障傳來,模糊了現實中的方位感。
枯木大師盤坐旁觀,忽然撫掌笑道:方公子此番怕是凶多吉少。此乃他們一族秘傳之術,能暫時隱匿身形寄宿他人體內。
你若傷他,便是傷己。若不動手,他自會在你身上種下禁製,安然離去。
枯木大師敢直言不諱,正是料定方餘破不了此局。他見過鬼刃與人交手,此術雖代價沉重,卻總能慘勝收場。
此刻方餘麵臨兩難抉擇:要麼自斷經脈連帶重創附身的鬼刃,要麼靜待術法時限結束可屆時鬼刃離體時布下的殺陣,仍會反噬己身。
方餘必須權衡,是此刻自傷的後果更輕,還是稍後破解禁製的把握更大。
鬼刃正專心致誌地在他皮膚上刻畫封印。多年廝殺中,從未有人敢對他下死手,這讓他總能從容完成禁製。
此秘術需以精血為引,每次施展後鬼刃也會元氣大損。枯木大師靠坐在樹旁,戲謔的目光在方餘身上遊走,隻等他重傷時坐收漁翁之利。
若方餘此刻分心對付枯木,隻會加速敗亡。鬼刃指訣變幻,封印紋路逐漸成形。
忽有清風拂過耳畔。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太過專注的人,往往察覺不到近在眼前的殺機。”
鬼刃以為方餘在虛張聲勢,因此並未理會。
然而下一刻,他猛然驚覺異樣那聲音竟是從相反方向傳來的。
他暗中探查,果然發現方餘立於數丈之外,正含笑注視著自己。
“不可能!我明明還附在他身上!”
鬼刃心神劇震,急忙感應自己依附的方餘分明仍在掌控之中。
未等他理清頭緒,四周又接連響起問候聲。抬眼望去,竟有四個方餘將他團團圍住,身影虛實難辨。
“見鬼!”
陰影中的鬼刃幾乎驚跳起來。
這分明是自己慣用的分身之術,怎會被對方完美複刻?難道剛才交手時已被偷學?
可如此短暫的時間,絕不可能參透其中玄奧!
“假的!一定是幻術迷惑!”
鬼刃在心中瘋狂咆哮。
但當四道氣息渾厚的身影逼近時,他終究動搖了。若此刻附著的真是假身,所有謀劃都將功虧一簣。
“選吧。猶豫越久,你的真力流失越快。屆時”
方餘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恰如先前鬼刃的攻心之計。
此言非虛。維持分身狀態需持續消耗真力,甚至要燃燒精血支撐。若不能速戰速決,敗亡的必是施術者。
生死攸關之際,時間的腳步越發急促。
鬼刃隻覺得耳畔回蕩著紛亂的雜音,仿佛陷入重重包圍,所有的判斷力都被徹底瓦解。
讓老朽來辨個真假!
枯木大師見情勢危急,果斷出手相助。他深知若鬼刃命喪當場,下一個遭殃的必是自己。
既然鬼刃難以辨認真偽,不如由他親自試探。
隻見枯木大師再次催動法陣,霎時間無數枯萎的枝乾破土而出。此刻他已顧不得隱藏實力,將功力催至極致,所有方餘的幻影下方都竄出鋒利如刀的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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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枯的枝條瞬間穿透地麵,隨即纏繞住那些飄忽的身影。
通過這些幻影的反應,真假立時可辨。
排在最前的幻影率先在枯木纏繞下碎裂,如同氣泡破裂般發出輕微的聲。
枯木大師麵露冷笑,照此情形,剩下的幻影很快都會現出原形。
鬼刃全神貫注地盯著戰局,心跳如鼓,隻等真身顯現,便要發動致命一擊。
又一聲脆響,另一道幻影隨之破滅。
枯木大師暗自嗤笑,倒要看看對方還能躲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