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陸箏單手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修剪整齊的指尖漫不經心地、一圈一圈描繪杯簷的輪廓。
四周寂寥,森白的月光灑在他冷漠的臉上,微微泛著寒光,儘顯出塵矜貴的氣質。
屋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如銀的月光透進來,修長如玉的手指和白釉青花的瓷器相得益彰。
陸箏垂著長長的睫毛,眼中忽明忽暗,金屬冷質的手機就在他手邊不遠處靜靜等待主人的垂憐。
陸箏年輕身體好,睡過一覺後滿血複活。
儘管昨天發著燒,但神幽幽說過的話他清楚地記得。
早上收到消息時,陸箏麵上還殘留幾分蒼白的病態。
盯著手機上如約而至的問安,陸箏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她神幽幽憑什麼。
發誓、保證,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誰都能做到。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沒有什麼解釋不清楚的,他不知道半夜三更和一個男生摟摟抱抱有什麼難言之隱。
後來陸箏想她就像以前一樣繼續騙下去,能圓過去也是她的本事。
可神幽幽那麼一個伶牙俐齒的人,他足足給了一整晚的時間,她都沒能編一個說的過去的借口。
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自己沒那麼重要,不值得她費心思應付罷了。
陸箏抬眸俯瞰窗外無邊夜色,漆黑的眼眸布滿寒冰沒有一絲溫度。
思忖良久,紛亂的思緒逐漸清明,指尖輕點著厚重的檀木桌麵。
利落起身,臉上掛著一抹疏離的笑,他陸箏天之驕子,要什麼沒有,一向是寧缺毋濫的。
黑暗中修長的身影邁著堅定的步伐進入書房,茶盞和手機被主人孤零零的拋在無邊夜色中。
永遠不要被感情牽絆,失去判斷的理智,是陸箏從小到大時刻對自己的警言。
高處不勝寒,陸箏的身份看著光鮮亮麗,實則每分每秒都像在走鋼絲,容不得半點差池,一步沒走穩就可能落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
月亮平等地照著北城的每一個人,可是有多少人酣然入睡,又有多少人輾轉難眠。
十點時,神幽幽在生物鐘的作用下就哈欠連天,其實下午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預感,這個早安問候她可能收不到回複了。
難過、遺憾、不舍、委屈百感交集,她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隱隱作痛。
酸甜苦辣鹹,有時候神幽幽會想,是不是所有人都要經曆失去和留不住的痛苦。
冥冥之中都是命運安排好的。
人不是因為失去才痛苦,而是因為痛苦是人生必經的體驗,所以老天爺才給你安排了特定的劇情。
係統的心一直懸著:
這祖宗咋又開始思考人生了,人啊還是忙點兒好,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
要是一不小心看破紅塵,對塵世沒有留戀了,它咋整?
不行。
輕輕嗓子,係統低聲下氣帶著幾分討好:
“幽...幽幽啊,你看你現在閒著也是閒著,要不乾點兒活?”
為了曬太陽方便,神幽幽在客廳陽台放了一個懶人沙發。
此刻她雙手抱腿,肩上披著一個藍灰色綴著小白花的針織披肩。
頭發是做飯時抓夾隨意抓的,三四小時過去,幾縷細軟的頭發滑落下來,慵懶隨意。
係統一出聲,神幽幽先是一臉茫然,下一秒像是被點醒一樣,眼中有了光彩。
慢慢轉頭,眼神掃視,從廚房到臥室,從狗窩到客廳,看著一塵不染的屋子,啟唇疑惑道:
“我活兒都乾完了啊。”
係統深吸一口氣,循循善誘:
“你不是對這個世界的法律感興趣嗎,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看會兒書,書中自有顏如玉。”
神幽幽無聲撇嘴:
“我沒閒著。”
說著抬起下頜示意窗外,柔聲道:
“我在賞月。”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圓,像個白白嫩嫩的湯圓。
她估測今天是農曆十五,最多誤差為一,不是十四就是十六,再多兩天都不會圓成這樣。
係統無情揭穿她:
“你可鱉瞎白話了,賞月你就用眼睛看唄,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腦回路跟黃河水泛濫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叫一個洶湧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