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小勝初捷,暗流豈止在項目
指揮部辦公室的夜晚,似乎總比區委辦其他部門來得更晚一些。窗外已是萬家燈火,室內依舊燈火通明,鍵盤敲擊聲、低聲討論聲、以及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緊張而忙碌的畫卷。
陳臨海伏在案頭,桌上鋪滿了城北化工園區的地形圖、汙染監測報告、資金測算表以及各種會議紀要。他已經連續熬了三個通宵,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像兩點燃燒的星火。
經過近乎瘋狂的資料研讀和多方奔走協調,他終於在看似鐵板一塊的困局中,找到了一個微小的突破口——市發改委下屬的“曆史遺留工業用地治理專項基金”。這筆基金設立初衷就是為了解決像城北化工園區這類老大難問題,但申請門檻極高,審批流程複雜,以往區裡幾次嘗試都無功而返。
陳臨海沒有貿然行動。他先是仔細研究了基金的所有申報細則和成功案例,然後帶著指揮部和技術團隊,重新對園區核心汙染區域進行了更精準的勘察和評估,形成了一份數據極其詳實、治理思路清晰、預算編製嚴謹的可行性研究報告。他甚至通過周安國區長的私人關係,提前與市發改委相關司處的一位資深專家進行了非正式溝通,獲得了寶貴的修改意見。
最終,這份凝聚了心血的申報材料,以其過硬的質量和針對性,成功打動了市發改委的評審專家。雖然距離最終審批和資金撥付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至少,項目獲得了“原則性支持”的初步意向!
這無疑是在僵持已久的戰線上,炸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意義重大!
消息傳回指揮部,壓抑已久的氣氛為之一振。辦公室主任李愛國搓著手,臉上笑開了花:“太好了!陳主任,你這可是立了頭功啊!總算看到點希望了!”連一向沉穩的周安國副區長,在聽取彙報時,也難得地露出了讚許的笑容,當場表示:“這是個重大進展!臨海同誌辛苦了,指揮部要給予表揚!”
為了鼓舞士氣,也為了對陳臨海近期的工作表示肯定,李愛國主任張羅著,在區政府食堂的小包間裡,安排了一個小範圍的慶功宴。參加者除了指揮部的幾位核心骨乾,周安國副區長也特意撥冗出席。
傍晚,小包間裡氣氛熱烈。圓桌上擺著不算奢華但很實在的菜肴,酒杯裡斟滿了透明的液體。周安國坐在主位,麵帶微笑,心情看起來不錯。他端起酒杯,環視眾人:
“同誌們,這段時間大家為了項目攻堅,都辛苦了!特彆是臨海同誌,剛來就接了個最硬的擔子,頂住壓力,開動腦筋,為我們打開了局麵,取得了階段性成果!這一杯,我敬大家,也特彆敬臨海!希望我們指揮部繼續保持這股勁頭,乘勝追擊,早日把城北園區這個硬骨頭徹底啃下來!”
“謝謝周區長!謝謝大家!這都是集體努力的結果!”陳臨海連忙起身,謙遜地回應道。雖然隻是小小的進展,但得到領導的肯定和同事的認可,還是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連日來的疲憊仿佛也減輕了不少。
眾人紛紛舉杯,氣氛融洽。大家互相敬酒,談論著項目未來的規劃,臉上都帶著久違的輕鬆笑容。李愛國主任更是頻頻向陳臨海敬酒,說著“後生可畏”、“指揮部未來就靠你們年輕人了”之類的鼓勵話。
陳臨海酒量一般,幾杯下肚,臉上已泛起紅暈,但頭腦依舊清醒。他享受著這片刻的鬆弛,心中規劃著下一步如何利用這個突破口,去撬動更多的資源和解決更棘手的問題。
然而,他並不知道,就在這看似和諧的慶功宴背後,一雙充滿嫉妒和怨恨的眼睛,正透過杯盞交錯的縫隙,冷冷地注視著他。張誌鵬雖然不在這個宴請名單內,但指揮部的一點風吹草動,都難逃他的耳目。陳臨海獲得初步成功的消息,像毒液一樣侵蝕著他的心。他絕不能容忍這個鄉巴佬如此順風順水!
就在宴會接近尾聲,大家準備散場時,包間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離門最近的一位科員起身開門,隻見區紀委副書記趙立春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兩名穿著嚴肅、眼神銳利的年輕乾部。趙立春年近五十,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在金絲眼鏡後麵,是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他是區紀委的實權人物,更重要的是,他與張誌鵬的父親、市城建局副局長張建國關係密切,是眾所周知的“張家人”。
歡樂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著這幾位不速之客。
周安國區長眉頭微蹙,放下筷子,沉聲問道:“立春書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趙立春邁步走進包間,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臉上紅暈尚未褪去的陳臨海身上。他臉上擠出一絲公式化的笑容,但眼神卻冰冷如霜。
“周區長,打擾各位用餐了。”趙立春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紀委乾部特有的威嚴,“我們接到實名舉報,反映重點項目攻堅指揮部辦公室副主任陳臨海同誌,在負責城北化工園區項目推進過程中,存在涉嫌違反工作紀律和廉潔紀律的問題。根據領導批示和相關規定,需要陳臨海同誌立即跟我們回去,配合組織調查,說明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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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身後的一名年輕乾部上前一步,出示了一份蓋有紅頭印章的文件。
“嗡”的一聲,陳臨海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重錘擊中,一片空白。剛才還縈繞在胸間的暖意和成就感,瞬間被一股刺骨的冰寒所取代。舉報?違規違紀?配合調查?
包間裡死一般寂靜。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李愛國主任張大了嘴巴,臉色煞白。其他同事麵麵相覷,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周安國區長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站起身,強壓著怒火:“立春同誌!這是什麼意思?陳臨海同誌剛剛為項目立了功!有什麼問題不能通過組織程序了解?非要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
趙立春麵對周安國的質問,態度依舊不卑不亢,但語氣強硬了幾分:“周區長,請您理解,我們是按規矩辦事。舉報內容具體,領導有批示,我們必須嚴格執行。至於功勞與否,與調查問題是兩回事。請陳臨海同誌配合我們的工作。”
他的目光再次轉向陳臨海,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陳臨海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最初的震驚和慌亂中冷靜下來。他看了看麵色鐵青的周安國,又看了看周圍神色各異的同事,心中已然明了。這不是偶然,這是一場有針對性的、蓄謀已久的發難!慶功宴,變成了鴻門宴!
他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褶皺的襯衫。儘管心臟仍在狂跳,但他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凜然:
“周區長,李主任,各位同事,不必擔心。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服從組織決定,配合紀委同誌調查清楚。”
他對周安國投去一個“請放心”的眼神,然後轉向趙立春,坦然道:“趙書記,我跟你們走。”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邁開步子,平靜地走向門口。那兩名年輕乾部一左一右,跟在了他的身後。
趙立春對周安國微微點了點頭,也轉身離開。
包間的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剛才還充滿歡聲笑語的房間,此刻隻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一片狼藉的杯盤。周安國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碗碟叮當作響,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查!給我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搞這種下三濫的勾當!”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然而,此刻的陳臨海,已經坐進了紀委那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裡,駛向了未知的、充滿凶險的遠方。車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他眼中變得模糊而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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