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是張堂貴和趙玉梅結婚的日子。
作為嫡親的大舅,楊金財一大早起來,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操心了張堂貴二十多年,今天終於要看到對方成家了,他心裡的寬慰難以言表。
“看把你給激動的……是你外甥結婚,不是你兒子結婚!”
李秀英看到丈夫在衣櫃鏡子前試嶄新的西裝,忍不住打趣了起來。
楊金財沒有回話,對著鏡子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
對他來說,張堂貴既是外甥,也是半個兒子。
過了一會兒,李秀英接著說道:“金財,我覺得今天可能會出事……”
楊金財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今天是堂貴大喜的日子,能出什麼事?”
李秀英回道:“你忘啦?那個打短命的也回來了。”
她說的“那個打短命的”,是指張堂貴的父親——張世友。
這個逛蕩二十多年、從未負過半分家庭責任的浪子,在兒子即將要成家的檔口,幡然悔悟了。
他想回歸家庭,當一個丈夫、當一個父親、當一個爺爺……
然而無論是楊愛蘭還是張堂貴,都不肯接納他。
不僅是不接納他,甚至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回來的這些天,無論他怎麼樣認錯、道歉,楊愛蘭和張堂貴都把他當空氣。
張世友此時切身明白了一個道理。
真正的懲罰,既不是打也不是罵,而是當你不存在。
因為打和罵都意味著抱有希望,意味著內心深處還願意給你機會。
而置若罔聞則代表心已經死了。
楊金財皺著眉頭說道:“應該不會吧,堂貴總不至於把他老子打一頓……”
李秀英回道:“打是不會打,可他明著說了,不讓那個打短命的坐上,拜堂的時候,也不拜他……”
按老家的風俗,新人結婚的時候要拜堂。
這裡所說的“堂”就是指高堂,也就是父母的意思。
兒子結婚拜堂的時候不拜老子,這種事傳出去,能讓人當笑話聽好多年。
楊金財撓了撓頭,接著說道:“還彆說,堂貴他老子現在確實是個麻煩……早不回來,晚不回來,非趕在堂貴結婚的時候回來。”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張世友以前經常幾年都不回來一次。
包括去年張堂貴訂婚,也沒有回來。
本來大家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今年他也不會回來。
可沒想到,事情就是這麼寸,他剛好就回來了。
他回來可不僅僅是回來這麼簡單。
對張堂貴來說,張世友沒回來,那一切好辦。
自己結自己的婚,就當他沒有老子。反正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已經習慣了。
外人知道,最多說一句他倒黴,攤上個沒人樣的爹。
可張世友回來了,那就得有個說法。
尤其是結婚這種特殊時刻。
比如女方家親戚來吃席了,你當公公的,要不要去敬酒?
當然,張世友肯定是願意去的。
彆說是敬幾杯酒,就是把他喝死他也心甘情願。
可是張堂貴不願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