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冰川邊緣時,他們遇到了等候在此的冰蠶群,為首的那隻冰蠶嘴裡銜著片金色的魚鱗,遞到林辰麵前。林辰接過魚鱗,發現魚鱗上竟映著江村的模樣:老婦人在江邊曬網,孩童們在淺灘追逐,漁民們的船帆鼓著風,遠處的炊煙嫋嫋升起……
“這是冰髓魚的鱗吧?”阿默驚歎道,“它把江村的樣子刻在鱗上送給你,是祝沉水劍永遠記得守護的初心呢。”
林辰把魚鱗小心地收進劍譜裡,劍譜上的字跡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最後一頁空白處自動浮現出一行字:“劍在,江在,人在,魂在。”
歸途中,溪水漸漸寬闊,兩岸長出了綠色的蘆葦,偶爾有野鴨從水麵掠過。林辰腰間的沉水劍輕輕震動,像是在回應著什麼。他知道,這柄劍從此以後,不再隻是一柄劍,它是江河的見證,是守護者的勳章,是所有平凡日子裡,那些關於守護與期盼的總和。
離開昆侖冰川半月,林辰與阿默順著融水彙成的溪流一路向東。溪流漸寬,終成大河,兩岸長滿了及腰的蘆葦,風過時,綠浪翻滾,藏著無數細碎的聲響——是蟲鳴,是鳥叫,是漁人撒網的“嘩啦”聲,還有蘆葦深處,偶爾傳來的刀兵相擊之音。
這日午後,兩人正坐在河邊的青石上歇腳,沉水劍突然微微發燙,劍鞘上的金線亮起,指向蘆葦蕩深處。林辰皺眉:“裡麵有血腥味。”
阿默歸一劍出鞘,墨色劍光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護江劍譜說,江河所至,皆有守護之責。去看看。”
撥開及腰的蘆葦往裡走,腥氣越來越濃。穿過一片密不透風的蘆葦叢,眼前豁然開朗——是片圓形的水窪,水窪裡漂浮著幾具屍體,穿著粗布短打,像是附近的漁民,致命傷都在咽喉,切口平整,顯然是被快刀所傷。水窪邊的蘆葦被踩得亂七八糟,散落著幾柄生鏽的魚叉,叉尖還沾著乾涸的血跡。
“是‘快刀門’的手法。”阿默蹲下身,指尖拂過屍體咽喉的傷口,“他們的‘無痕刀’專割咽喉,江湖上沒人能比他們出刀更快。”
林辰的星樞之眼掃過四周,蘆葦叢的陰影裡藏著三道呼吸,其中一道極弱,像是受了重傷。他沉聲道:“出來吧,我們不是快刀門的人。”
片刻後,蘆葦叢晃動,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跌了出來,手裡緊緊攥著柄斷了的魚叉,見到林辰與阿默,眼中先是警惕,隨即化為絕望:“快……快救我娘……他們把我娘抓走了……”
少年說,他們是下遊“蘆花村”的漁民,今早來蘆葦蕩捕魚,突然被十幾個帶刀的漢子襲擊,對方不問緣由就殺人,還搶走了村裡最懂水性的幾個婦人,說是要“借”她們去打撈江底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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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說江底有艘沉船,裡麵有金子……”少年咳著血,指向前方的水道,“往那邊去了,坐船走的,船帆是黑的……”
林辰與阿默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阿默背起少年,林辰提著沉水劍,順著水道追了上去。
蘆葦蕩的水道蜿蜒曲折,像條綠色的綢帶。行出約三裡地,前方傳來船槳劃水的聲音。撥開蘆葦一看,隻見一艘烏篷船停在水中央,船帆果然是黑色的,帆角繡著柄銀色的小刀——正是快刀門的標記。船板上綁著五個婦人,個個麵色慘白,其中一個中年婦人正對著艙內哭喊:“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艙門掀開,一個留著山羊胡的漢子走出來,手裡把玩著柄彎刀,刀身薄如蟬翼,在陽光下泛著寒光。“老娘們兒吵什麼?等撈到金子,彆說你兒子,整個蘆花村都能跟著享福。”他身後跟著四個精壯的漢子,個個腰間佩刀,眼神凶悍。
“快刀門的‘刀鬼’錢通。”阿默低聲道,“據說他的無痕刀快到能劈開飄落的雪花,三十年前因屠了個村子被正道追殺,沒想到躲在這蘆葦蕩裡。”
錢通似乎察覺到什麼,突然轉身,彎刀指向林辰藏身的蘆葦叢:“哪路朋友?出來吧,彆像耗子似的躲著。”
林辰不再隱藏,提著沉水劍走出蘆葦叢,金芒穿透水汽,落在烏篷船上:“放了她們。”
錢通見他年輕,眼中閃過不屑:“毛頭小子也敢管快刀門的事?知道爺爺的刀有多快嗎?”
林辰沒答話,沉水劍突然出鞘,劍身在水麵劃過,帶起一道水線,水線在空中凝成冰棱,“嗖”地射向錢通手中的彎刀。錢通冷笑一聲,彎刀一揮,想將冰棱劈碎,卻沒想到冰棱在離刀三寸處突然炸開,水花濺了他一臉。
“有點意思。”錢通抹了把臉,眼中多了幾分凝重,“接我一刀試試!”
他身形如鬼魅般竄出,彎刀帶著道殘影,直取林辰咽喉——正是快刀門的絕技“無痕刀”,刀勢快得幾乎看不見軌跡,隻有一道冰冷的風聲。
林辰不退反進,沉水劍的金線亮起,劍勢如江河奔湧,看似緩慢,卻將錢通所有的出刀角度都封死。這是他在昆侖冰眼悟透的“江勢劍”,不求快,隻求“無漏”,就像江河漫過大地,沒有一處縫隙能逃脫。
“叮!”
刀劍相擊的瞬間,錢通隻覺一股渾厚卻不剛猛的力量傳來,彎刀竟被震得微微彎曲,虎口發麻。他心中大驚——出道三十年,還沒人能接他的無痕刀時如此從容!
“兄弟們,上!”錢通喊了一聲,四個漢子同時拔刀,刀光如雨點般劈向林辰。
阿默見狀,歸一劍出鞘,墨色劍光如水流般纏繞而上,劍勢不傷人,卻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引偏刀路,讓快刀門的攻勢如同砍進棉花裡,處處落空。“林兄,救人!”
林辰點頭,沉水劍突然變招,金芒暴漲,劍勢如決堤的江水,瞬間逼退錢通,同時劍穗甩出,纏住綁著婦人的繩索。“起!”他低喝一聲,內力順著劍穗蔓延,繩索應聲而斷。
“想跑?”錢通怒吼,彎刀劈向離船最近的婦人。林辰眼疾手快,沉水劍橫揮,劍脊磕在刀背上,借力將婦人攬到岸邊。就在這時,錢通的刀突然變向,直刺林辰肋下——這是快刀門的陰招“回馬刀”,專在對手救人時偷襲。
千鈞一發之際,沉水劍的金線突然亮起,劍體自動旋轉,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彎刀砍在屏障上,竟被彈了回去,反而劃傷了錢通自己的手臂。
“不可能!”錢通捂著流血的手臂,滿臉難以置信,“你的劍……怎麼會自己動?”
林辰握緊沉水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因為它知道,該護著誰。”
這句話像是觸動了錢通,他突然愣在原地,眼神恍惚,仿佛想起了什麼。阿默趁機將剩下的婦人都救上岸,歸一劍抵住錢通的後心:“束手就擒吧。”
錢通卻突然笑了,笑聲淒厲:“護著誰?當年我也想護著我娘……可快刀門的門主說,想救我娘,就得替他殺人……我殺了一村的人,他還是把我娘扔進了江裡……”他看著沉水劍,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你的劍真好,知道該護著誰……不像我的刀,隻會殺人……”
他突然反手一刀,不是砍向林辰,而是刺向自己的心口。沉水劍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金芒一閃,劍穗飛出,纏住了他的手腕。林辰沉聲道:“錯的不是刀,是用刀的人。你若真心悔改,就該活著贖罪。”
錢通看著被纏住的手腕,突然癱坐在船板上,嚎啕大哭,像個迷路的孩子。
夕陽西下時,林辰與阿默帶著婦人們回到蘆花村。村民們在村口等著,見到親人平安歸來,紛紛跪地磕頭。那個受傷的少年撲進母親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老村長顫巍巍地端來一碗米酒:“恩人……大恩不言謝……這碗酒,敬你們的劍……”
林辰接過米酒,卻沒有喝,而是倒在了地上,對著奔流的江河:“該敬的,是護著江河的人。”
沉水劍在他腰間輕輕震顫,劍鞘上的金線映著夕陽,像條流動的江河。林辰知道,劍護蒼生,從不是一句空話。它藏在蘆葦蕩的刀光裡,藏在被救婦人的眼淚裡,藏在少年撲向母親的懷抱裡,藏在每一個平凡人對家園的守護裡。
阿默望著漸沉的夕陽,歸一劍的劍穗在晚風中輕輕擺動:“家師說,最高明的劍法,是讓握著劍的人明白,什麼時候該出劍,什麼時候該收劍。”
林辰點頭,抬頭望向遠方的星空,北鬥七星在暮色中漸漸清晰。星引劍、歸一劍、沉水劍,三柄劍的劍意在此刻交融,像是在訴說著同一個道理:真正的守護,從不是驚天動地的壯舉,是於細微處見真章,於危難時顯擔當,讓每一道劍光,都成為照亮尋常日子的光。
蘆葦蕩的風又起,綠浪翻滾,這一次,裡麵不再有刀聲,隻有蟲鳴、鳥叫,和遠處傳來的、漁民歸家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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