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穀的冰消得總比彆處慢些,直到驚蟄過了,藥圃邊的小溪才徹底化凍,潺潺的流水聲裹著碎冰碴,在穀裡繞出圈清潤的響。林辰蹲在溪邊清洗藥簍,沉水劍斜靠在青石上,金線被陽光曬得溫熱,映在水裡,像撒了把流動的碎金。
“林公子!林公子!”衛明的聲音從晨霧裡鑽出來,帶著孩童般的雀躍。他懷裡抱著個竹籃,籃沿露出點嫩黃的芽尖,“你看我找到什麼了?”
林辰直起身,看著他掀開籃蓋——裡麵是幾株剛冒頭的“還魂草”,葉片蜷曲如拳,沾著濕潤的泥。這草極是難得,據說枯死後遇水仍能複生,是治跌打損傷的良藥。“在哪采的?”他接過一株,指尖觸到葉片的絨毛,軟得像團雲。
“在穀西的亂石灘!”衛明眼睛發亮,“那裡還有好多!我想著蘇姑娘上次染布時劃傷了手,正好能用上。”他撓了撓頭,又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布包,“對了,我還撿著這個,看著像個孩子的玩意兒。”
布包裡是個磨得發亮的木陀螺,上麵用紅漆畫著歪歪扭扭的圈,陀螺尖嵌著塊碎玉,玉色瑩白,隱約能看到裡麵裹著半朵淡青的花影——竟是和沈念布偶裡那半塊玉佩同源的料子。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捏著陀螺轉了半圈,碎玉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光:“這陀螺……是在還魂草旁邊撿的?”
“是啊,”衛明點頭,“就卡在石縫裡,我費了好大勁才摳出來。怎麼了?”
阿默不知何時站在溪對岸,歸一劍的劍穗垂在水麵,蕩起細碎的漣漪:“那碎玉裡的花影,是醒神花。”他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沈念小時候的長命鎖上,就嵌著塊這樣的玉。”
林辰把陀螺放進藥簍,沉水劍的金線悄然繃緊:“亂石灘離鎖龍洞不遠,說不定……他來過這裡。”
衛明的眼睛瞬間亮了:“那我們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他的蹤跡!”
“先彆急。”阿默踩著溪裡的石塊過來,歸一劍的雲紋在陽光下流轉,“亂石灘地勢複雜,還有當年邪教留下的陷阱,得先做些準備。”他看向林辰,“把‘探路粉’帶上,遇到機關能起警示作用。”
林辰點頭,轉身往無痕閣走。經過藥圃時,瞥見蘇晴正帶著個穿粗布短打的小男孩在種薄荷,男孩約莫七八歲,眉眼清秀,隻是眼神怯生生的,總往蘇晴身後躲。
“那是誰家的孩子?”林辰問。
蘇晴直起身,笑著擦了擦汗:“是周鶴遠房親戚家的,叫小石頭,父母沒了,來穀裡投奔我們。這孩子懂事得很,就是怕生。”她說著,揉了揉男孩的頭,“小石頭,叫林公子。”
男孩怯怯地抬頭,目光掃過林辰腰間的沉水劍,突然眼睛一亮,小手抓住蘇晴的衣角,聲音細若蚊蚋:“姐姐……他的劍上,有和我撿到的石頭一樣的光。”
林辰心頭一動,蹲下身與他平視:“你撿到什麼石頭了?能給我看看嗎?”
小石頭猶豫了一下,從兜裡掏出塊鴿子蛋大的鵝卵石,石麵上有層淡淡的金光,仔細看,竟與沉水劍的金線同源。“在溪邊撿的,”他小聲說,“晚上會發光,像星星。”
阿默走過來,指尖碰了碰鵝卵石,歸一劍的雲紋突然輕輕顫動:“這石頭裡有靈氣,像是……被醒神花的晨露浸過。”他看向男孩,“你還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光?”
小石頭眨巴著眼睛,指了指穀西的方向:“那邊的山上,有好多這樣的石頭,還有會動的草……”
“會動的草?”衛明湊過來,“是不是一碰就卷起來的那種?那是含羞草,不是什麼奇物。”
“不是含羞草,”小石頭急得臉通紅,“是長在石縫裡的,葉子是紅色的,晚上會發光,還會跟著月亮轉!”
林辰和阿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會跟著月亮轉的紅草,石縫裡的發光石頭,還有那枚嵌著醒神花玉的陀螺——這些線索像散落的珠子,似乎正慢慢串向同一個方向。
“小石頭,能帶我們去看看嗎?”林辰的聲音放得極柔,“我們不會傷害那些草的。”
男孩咬著唇想了想,點了點頭:“娘說,看到會發光的東西要告訴好人,你們是好人嗎?”
蘇晴笑著推了推他:“林公子和沈公子都是好人,跟著去看看吧,說不定能幫你找到……找到你爹娘留下的東西。”她的聲音低了些,顯然知道這孩子心裡藏著念想。
小石頭的眼睛亮了,攥緊手裡的鵝卵石,轉身往穀西跑:“我知道路!那裡有個山洞,草就長在洞口!”
一、紅草洞的秘密
穀西的山路比想象中難走,坡上還殘留著未化的殘雪,踩上去滑溜溜的。小石頭卻走得極穩,像隻靈活的小鬆鼠,時不時回頭喊:“快點呀!太陽升到頭頂,草就不發光了!”
衛明跟在後麵,手裡拿著根樹枝撥開擋路的荊棘:“這孩子看著怯生生的,腳程倒快。”
林辰的沉水劍不時在路邊的樹乾上劃下金痕,留下記號:“他手裡的鵝卵石,靈氣很純,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為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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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的歸一劍突然指向左側的陡坡:“那裡有痕跡。”
坡上的積雪有被踩過的痕跡,隱約能看出是雙小小的腳印,一直延伸向塊巨大的岩石。小石頭指著岩石後麵:“洞就在那裡!”
繞過岩石,果然看到個僅容孩童鑽進的山洞,洞口長著片奇特的紅草,葉片細長如劍,葉尖泛著淡淡的銀光,陽光照在上麵,竟折射出虹彩般的光。
“就是這個!”小石頭蹲在草叢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葉片,“晚上會更亮,像好多小燈籠。”
林辰摘下片紅草,放在鼻尖輕嗅,一股極淡的醒神花香混著雪水的清冽,竄入鼻腔。他用沉水劍的劍尖挑起一點草汁,金線立刻泛起微光:“這草是用醒神花的汁液澆灌的,難怪有靈氣。”
阿默走到洞口,歸一劍的雲紋在洞口掃過,突然發出“嗡”的輕響:“裡麵有人。”
洞裡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挪動石塊。小石頭往裡喊:“是我呀!小石頭!你出來吧,他們是好人!”
片刻後,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洞裡鑽了出來,約莫十歲左右,穿著件不合身的粗布襖,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沾著泥,唯獨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藏著星子。他看到林辰和阿默,立刻將小石頭護在身後,手裡緊緊攥著塊石頭,警惕地瞪著他們。
“你是誰?”阿默的聲音放得很柔,歸一劍的劍穗垂在身側,沒有半分敵意。
那男孩抿著唇不說話,隻是死死盯著他們腰間的劍。直到看到沉水劍上的金線,他突然瞳孔驟縮,嘴唇哆嗦著吐出兩個字:“娘……的……劍……”
林辰的心猛地一沉,從懷裡掏出那個虎頭布偶:“你認識這個嗎?”
男孩的目光落在布偶上,突然渾身一顫,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是我的……是娘給我做的……”他撲過來搶過布偶,緊緊抱在懷裡,哽咽著說,“我叫沈念……我找哥哥……找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