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大鯰魚,李向陽沒著急抓魚篩子裡的小魚,而是巡視起了魚方子。
後世有一個說法叫“魚的記憶隻有七秒”。
可他從小在水邊長大,對魚的習性特彆清楚。如果在一個地方發現一條成年魚類,附近大概率能找到另外一條異性魚類。
所以,他一直堅定地認為,魚的記憶肯定不止七秒,甚至它們很可能對愛情極為忠貞,說不定還是一夫一妻製。
果然不出所料,上方不遠處,又看到了一條和剛才那個差不多大小的鯰魚。
但是半米深的水中,想把這魚徒手抓住,即便是捕魚高手也不太可能。
想了想,他隻好借助魚叉,將大魚朝魚篩子中趕去——當然,李向陽也做好了如果這條魚不聽話,就拿叉子招呼的準備!
好在這魚還算識相,在他不斷地驅趕下,最終一頭衝進了篩子裡。
送鯰魚夫妻去籮筐團聚後,李向陽把魚篩子裡的小魚撿拾乾淨,爬到了庵子裡。
竹床上墊了不少稻草,鋪了一張新竹席。
至於被子,是大哥先前編竹籃跟金礦職工換的麵袋子做的,母親拆洗過後,拚了三層。
想想大哥,那樣一個不善言辭的大男人,為了改善家裡用度,竟然低聲下氣地用自己的手藝,跟人換裝過麵粉的破袋子。
而且,據說一個竹籃,也不過換回五條麵袋子……
抓著這粗糙的“被子”,李向陽心裡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黑暗中,他也默默地打定了主意:不論是爸媽、妹妹,還是分了家的哥嫂,一定要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
他在草席上躺了會兒,積蓄著精力。
接近夜裡十一點,魚方子再次傳來密集的“劈啪”聲——晚間的上魚高峰如期而至。
或許是夜間魚類更活躍,晚上的大魚明顯比白天多了些,到十二點黑蛋來接班時,過斤的鯉魚、鯰魚相繼抓了十幾條。
李向陽把魚叉交給黑蛋,又叮囑了讓注意安全,這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休息。
烘烤房的火已熄滅,白天洗淨的小魚也都烘了個半乾,達到可以售賣的標準了。
他手腳麻利地將魚乾收拾好,和秤一起塞進背簍後便倒頭睡去。
天將亮時,房門被輕輕叩響。
打開門,黑蛋手裡提著一條還在扭動身體的大家夥,足有四五斤重——定睛一看,竟是一條娃娃魚大鯢)!
“向陽哥,你看!晚上鑽進魚方子的!”黑蛋興奮中帶著點不安。
李向陽心頭一凜,這家夥不僅在將來是保護動物……而且,還有些邪性啊!
秦巴地區,可是有不少關於它的傳說的!
想到這兒,他二話不說,拉起黑蛋就走。
兩人來到魚方子上遊,找了一處深潭,小心翼翼地將這條意外來客放歸自然。
看著娃娃魚擺動著尾巴消失在水底,李向陽鬆了口氣,忽然想起什麼,合起雙掌煞有介事地拜了拜。
在河溝裡洗了把臉,再回家,他立刻背上裝有五十來斤魚乾的背簍,快步朝月河邊走去。
今天不拉架子車,便可以坐船渡河。
兩河口上遊不遠處有一個簡易碼頭,因水位下降已有人開始擺渡。
花上五分錢,就能省下繞道月河橋那八九公裡的冤枉路和將近兩個小時時間!
小小的渡船擠著幾個早起的鄉鄰。
李向陽瞥見人群裡有個穿著相對時髦的青年——約莫十七八歲,是趙洪霞的弟弟趙紅苗,昨天騎車帶趙洪霞的就是他。
李向陽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沒有打招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