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笑了笑,沒有直接解釋。
他反倒想起了那天——母親給來賣黃鱔的鄉親們分狼肉時,有人舍不得吃,要麼小心翼翼捏在手裡,要麼悄悄塞進口袋的模樣……
眼下,“救下前世暗戀的姑娘、救贖曾被唾棄的人生、挽回逝去的親情”這三個願望基本算實現了。
至於應對明年的那場洪水和滑坡,若隻是想保自家平安,換個房子就行,這點難度對如今的他來說,不算啥。
可他總覺得心裡還空著一塊——光自家沒事了,鄉親們呢?
再往大了想,城區呢?
那場災難受災最嚴重的其實是縣城。
漢江決堤,讓數萬人沒了性命——就連《平凡的世界》裡,讓好多讀者揪心的田曉霞,也是在那場洪水中喪生的。
他也曾無數次想過一個問題:自己有沒有可能阻止那場悲劇?或者說,能不能救更多人?
答案倒是肯定的,但具體怎麼做,他還沒有想好!
但這些和眼下“帶鄉親們致富”“救贖腳下這片土地”的任務並不衝突。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要幫鄉親們,得先把自己“立住”——把日子過好、把生意做穩,才有資格談“先富帶動後富”,才有可能取得大家的信任,甚至一呼百應。
這裡麵他也有算計:就像他對外說收二兩以上的魚,可鄉親們抓來的、釣來的,哪能個個都是標準尺寸的?
少不了摻雜些半大不小的,甚至還有更大的。
這些魚拿到自由市場或飯店,就不是三毛的價了,利潤空間自然就出來了。
而且他還有更深的心思:魚的收售價格在村裡是透明的,誰家都能掐著指頭算明白。
可黃鱔的利潤,除了他自己,外人根本摸不清底細。
用收魚這種看似“薄利”甚至有點“犯傻”的生意打掩護,村裡人自然會覺得他做黃鱔生意也賺不了多少。
這樣就能少些眼紅和是非,讓他安安穩穩攢夠第一桶金。
按他的推算,黃鱔、活魚和魚乾的生意,至少還能穩穩做四到五年。
有這幾年的時間和原始積累,他憑著自己的優勢,一定能給鄉親們謀劃出一條更好的致富路子。
“沒事,我心裡有數!”李向陽攬住黑蛋的肩膀,“回頭你就知道了!”
黑蛋撓了撓後腦勺,雖沒懂其中的門道,還是用力點頭:“向陽哥,我信你!你說咋乾就咋乾!”
和黑蛋一起去魚方子轉了轉。
大水過後,河水恢複了往日的清澈,魚情也穩定下來。
篩子裡撲騰的,多是白條、馬口和溪石斑這些小魚,正是做小魚乾的上好原料。
鯉魚變得稀少,一晚上能進篩子的也就七八條。鯰魚稍微多一點,但是過斤的,加上鯉魚勉強湊個十來條。
倒是大哥李向東自己琢磨著編出了三隻“抬籠”——有點像大號的竹籠子,沉在流水的淺灘裡,壓上石頭,專門用來囤魚。
他這法子挺巧妙:二兩左右的鯽魚放一個籠,再大的鯽魚占一個,剩下一個則靈活調配,專裝那些活力足、品相好的鯉魚和鯰魚,準備送往酒樓。
那些更小些、不夠二兩的鯽魚,或是被母親張天會剁碎了拌食喂雞、喂黃鱔,或是被來幫忙的鄉鄰們樂嗬嗬地提回家。
彆看小,拿回去洗淨醃一下,晚飯後趁灶膛還有餘溫,把小魚攤在鍋底,借著那點微火烘上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來,就是焦香酥脆的小魚乾。
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這簡直是頂級的零食了。
李向陽自己也常揣一小袋在身邊,騎車累了嚼幾條,喝口水,就能頂上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