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距離隻有八九公裡,但肩上這一百二三十斤的擔子,加上背後幾十斤的背包,壓得李向陽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走走歇歇,三個多小時過去了,離家還差最後一公裡。
乾糧早在路上就啃完了,在項叔叔家灌滿的一壺開水,也早已喝得一滴不剩。
原本不想喝生水的,但是太渴了,沒辦法,隻能在路過的山泉處打了個草結扔進去,灌了一壺泉水。
至於為什麼要有打草結這個儀式,他也不清楚——據父母說祖祖輩輩都是這麼做的!
這最後一程山路,感覺比之前所有路加起來都漫長,他的體力幾乎耗儘,兩條腿像是灌了鉛,實在有些挪不動了。
走到一個岔路口,見地上有幾塊用來歇息的大石頭,他再次放下擔子,一屁股坐上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夕陽把雲彩燒得通紅,天色開始明顯暗了下來。
就在這時,通往上方坡地小路中的一片紅椿樹林子裡,隱約傳來了對話聲。
先是一個年輕的男聲,帶著點抱怨:“天都要快黑了,山上還有老虎,你不要命了就算了,非得把我拉上揍啥?”
這聲音……好像是趙紅苗?
緊接著,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這不是往回走呢麼?你話那麼多!”
趙紅苗:“你一天啊……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啥心思?
“肯定是操心某個人進山沒回來,想來溝口上望一望,還假裝把我喊上當幌子,說是摘辣子……”
聽到這裡,坐在石頭上的李向陽先是一愣,隨即心裡像炸開了一朵花,所有的疲憊瞬間被激蕩的喜悅衝散了大半!
他感覺這一趟山進得,真是太值了!
聽著聲音越來越近,估摸著人馬上就要下到岔路口了。李向陽雖然還想再聽聽,但又怕一會兒撞見了,趙洪霞麵子上掛不住,反而尷尬。
他連忙清了清嗓子,朝著坡上喊道:“紅苗!是不是你?我好像聽到你說話了!下來給我搭把手,快累死了!”
樹林中的腳步聲猛地停了。
“誰啊?”隨後聽到趙紅苗問了一聲。
“我!李向陽!”
坡上安靜了一瞬,隨即傳來一陣極力壓低的、帶著羞惱的嗔怪和打鬨聲。
過了一會兒,趙紅苗先噌噌地跑了下來。
當他看到李向陽腳邊那兩隻開了膛的半大野豬,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我滴個娘哎!向陽哥!你這是……鑽野豬窩了?”
李向陽累得沒力氣開玩笑,喘著氣解釋道:“哪啊……回來的路上,在草甸子邊碰上一群,運氣好,撂倒了兩隻。”
趙紅苗這才注意到他肩上斜挎著的那杆鋥新的長槍,驚呼道:“哎呀!這……這是五六半吧?你從哪兒弄來的?”
“跟山裡的老獵戶買的。”李向陽含糊地應了一句。
這年月,槍支管理還比較寬鬆——縣供銷社的櫃台裡都擺著小口徑步槍,明晃晃地賣。
所以誰家要是有支槍,實在算不上新鮮事。
至於製式步槍,管得是比小口徑緊些,但村裡年滿十六的小夥子,大多都去公社參加過民兵訓練,對這玩意兒也不算陌生。
更何況,李向陽手裡這把槍,還被磨掉了槍號——也不用擔心跟什麼案底扯上邊,隻要自己不聲張,沒人會特彆在意。
趙紅苗嘖嘖稱奇,驚歎了兩句,倒也沒再深究。
正說著,趙洪霞也低著頭從樹林裡走了出來,手裡提著個小竹籠,裡麵裝著小半筐半青半紅的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