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的鞭炮聲一陣接一陣地響起,客人一撥接一撥地上門,院裡院外很快就擠滿了人,比趕集還熱鬨。
李茂春是又意外又感動,搓著手,趕緊吩咐兩個兒子:“向東,向陽!快!快去借點桌椅板凳!有多少借多少!快!”
還好,新院子院壩足夠大,也幸好修了兩個新灶房。
張自勤、趙洪霞、王寡婦、黑蛋媽、李茂秋媳婦等幾個女將立刻被組織起來,燒水的燒水,洗菜的洗菜,臨時充當起了廚子。
這喬遷喜宴,就這麼被趕著鴨子上架,硬生生地辦了起來!
農村隨禮都不大,八毛、一塊的居多,關係近點的隨個兩塊、三塊。
最大的一份是趙青山,作為準親家,他揣了十塊錢過來,塞到李茂春手裡時,老哥倆還推搡了好一會兒。
眼看人越來越多,光靠李家庫存的那些魚乾、鮮魚和一點臘肉肯定不夠了。
李茂春當機立斷,一邊招呼客人,一邊讓李向東趕緊去找謝老六家買了兩隻羊當場宰殺;又從村裡一戶人家那買了一頭一百多斤的肥豬。
院子裡支起了臨時的大鍋,炊煙滾滾,肉香四溢。
孩子們在人群裡鑽來鑽去,嬉笑打鬨;男人們抽著煙,大聲聊著今年的收成和李家的能耐;女人們則擠在灶房和院子裡幫忙,說說笑笑。
原本計劃的安靜搬家,愣是變成了一場轟動三個村的流水席。
雖然忙亂不堪,開銷也超出了預料,但看著滿院子的笑臉,感受著鄉親們那份淳樸的熱情,李家人都覺得臉上有光,心中熱火。
李向陽站在忙碌的人群邊緣,胸口那點傷似乎也不疼了。
畢竟,前世那場山體滑坡導致的悲劇,隨著順利喬遷,不會再發生了,這無疑卸去了他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
看著眼前這熱火朝天的景象,他也感覺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帶領鄉親們致富,不能隻是空話,既要用心、有擔當,更要走得穩,不能再像打虎那樣兵行險著。
他心裡也盤算著,等忙過這幾天,傷再好些,就得趕緊去項叔叔家一趟。
不僅是要告知打虎的事情,更是想聽聽這位老牌大學生對山裡資源利用的看法。
打虎是不得已而為之,往後,這漫山遍野的寶貝,也得換個更長遠的方式來“取”。
在家又養了一個禮拜,李向陽實在有些熬不住了。
倒不是他閒不住,主要原因也比較現實——上次喬遷被迫擺出的流水席,幾乎把家裡積攢的肉食消耗一空。
雖然家裡當下並不缺錢,可要讓父親母親花錢去買肉吃,那比割他們的肉還要難受。
李向陽胸口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結的痂被他摳得隻剩下最深處三個硬幣大小的硬塊,除了動作大些會有點牽拉的痛感,已無大礙。
他琢磨著,是時候進山一趟了。
這次進山,目的有好幾個。
首要的是去一趟項叔叔家。
秦巴山地雖然總體屬於亞熱帶,但項家所在的那片山坳,因為海拔偏高,冬天是會下大雪的。
項愛國就曾跟他說起過,有一年大雪封山早,存糧不夠,冒險出去打獵,差點一腳踩進被雪掩蓋的岩縫裡回不來。
所以他必須趕在嚴寒到來前,給他們送一批過冬的物資。
其次,是關於金罐潭。
陳俊傑父親屍骨還在那潭裡,長久下去總不是個事。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拾骨安葬,那就用最穩妥的方式——將整個潭填平,讓那未曾謀麵的男人在他最後戰鬥和沉眠的地方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