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幾人把一些還燃燒著的柴火移進山洞,約定誰最先被尿憋醒就把其他兩人叫起,便擠在一起睡了過去。
五點多,黑蛋最先起身,依次搖醒了李向陽和陳俊傑。
三人簡單收拾了下,一頭紮進了黎明前的黑暗裡。
走到臥牛石附近,陳俊傑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朝金罐潭的方向望了望,眼神裡帶著一絲迷茫。
“怎麼了?”發現了他的異常,李向陽張口問道。
“哥!”他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覺得這個地方……每次來,都感覺特彆……親切。”
李向陽忍不住在心裡念叨了一句:能不親切麼,你爸就在這兒埋著呢……
但這話肯定不能說,甚至將來是否要告訴陳俊傑,他至今都沒有想好。
他伸出手,用力在小家夥的腦袋上揉搓了幾下,輕聲道,“傻小子,走吧,回家過年!媽和嫂子肯定準備了好多好吃的。”
“嗯,好!”陳俊傑點了點頭,快走幾步,充當起了尖兵的角色。
將近三十公裡的山路,三人隻在半途休息了一次。抵達老曬場時,時針剛指向上午十一點。
除夕一整天,是整個秦巴人一年到頭最幸福的時光。
沒有了平日的忙碌,也無需走親戚串門,唯一的正事就是晌午那頓團年飯。
是的,被秦嶺和巴山環抱的秦巴地區,多年來幾乎與世隔絕,風俗跟很多地方都不一樣!
比如小年,北方臘月二十三,南方臘月二十四。
秦巴雖位於秦嶺南麓的北亞熱帶,地理上屬於南方,但實際上更像個不南不北的區域,所以,他們不過小年!
又比如南北方的年夜飯,都在晚上——但秦巴偏偏放在了中午!
“哥,爸呢?”見父親不在家,李向陽衝正在掃地的李向東問了一句。
“帶著小雲小雪去後麵堰塘紮鱉去了!”大哥笑了笑,“昨天下午看到有鱉路,就逮了十幾個,早上醒來又去了!”
他用掃帚指了指其中一個水泥池子,“都在裡麵養著,最大的那個五斤多了!”
這引起了李向陽的興趣,走到池子邊一看,可不是!
水池子中,除了一些魚方子裡抓的活魚,水底還趴著十幾隻石頭塊般的王八。
砍了一個麅子後胯扔進了黑蛋的背簍,跟他匆匆道了彆,李向陽轉身就朝老曬場後麵的堰塘走去。
紮鱉這種事情,李向陽前幾年也沒少乾。
秦巴一帶鱉多,沒事了拿個魚叉找個老堰塘走一圈。
一邊念著“硬是石頭軟是沙,不軟不硬就是它”的口訣,一邊使勁在水塘邊緣的淤泥裡悶頭叉著。
就這個塘子,李向陽就逮到過不下十隻鱉。
每次弄回家,剁去鱉頭,加點鹽和薑片,白水煮熟,就成了他和妹妹小雲最好的解饞佳肴。
後來靠近岸邊的鱉越來越少,李向陽也很少來叉了,沒想到放乾淨水,還能有這麼多!
這次清塘,大點的魚基本賣光了,小雜魚被烘成了魚乾。
剩下的鯉魚草魚和鯰魚苗子,大約有五六百斤,被李向陽過完秤算完賬後,暫時養在了院壩邊的一個水泥池子裡。
這年頭沒有專門的魚苗賣,想發展養殖,隻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沒想到這多年沒清過的老塘,雖說沒養過魚,裡頭竟藏著不少野生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