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村裡回蕩起柳紅尖銳的叫聲。
她在文工團唱女高音,一嗓子出來,小半個溝子村都聽到了她的聲音,“你媽自己摔了,我為什麼要撒謊?我們都宣誓過,要忠誠,怎麼可以說謊!”
激烈的爭吵持續了大半個小時才結束。
第二天,路言頂著個黑眼圈去找村長領日常口糧。
村長按人頭,男人十五斤女人八斤,給路言拿了三十一斤粗糧。
糧食不算多,但加上他們家自己帶來的糧食,省著點還是能撐到秋收分糧的。
路言還算滿意,可看到裴禁拿了二十七斤糧食的時候,他就看不下去了。
“村長,不是男人十五斤女人八斤嗎?裴禁家才兩口人,一男一女應該是十五加八,給二十三斤才對,為啥多給四斤呀?”
路言瞪著眼說出來的話,讓王德發覺得刺耳。
用得著十五加八得二十三,這麼掰開來算嗎?
城裡來的高人一等?
覺得農村人不會算數?
“村裡規定,孕婦按一個半女同誌的人頭計算領糧食。”
為顯公正,王德發當著眾人的麵解釋了。
裴禁露出感謝的笑容,“還是王村長您想的周到,我還有個事和您商量。”
“什麼事?”
王德發不自覺就對裴禁態度好了起來。
聽聽,人家那話,說的多中聽。
“我媳婦懷孕了,我想申請不用她下地乾活。”
村裡規矩簡單,下地計分可以分糧食。
不下地不計分不分糧食。
和裴禁講清楚這一點後,王德發說:“村裡很多懷孕的婦人,都在地裡乾到快生了,才回家歇幾天。你要考慮好你家的糧食問題,大家的糧食都緊巴的,冬天沒吃的了,可沒人能接濟你。”
“多謝村長提醒,我想好了,不用我媳婦下地。”
村長痛快的給裴禁做了登記。
路言心裡懊惱,要是柳紅沒流產,他也能再多分四斤糧。
孕婦也就一個人一張嘴,多出四斤糧來,他和娘還能吃飽點。
看到裴禁提了不下地乾活的事,他也趁機提了自家的情況和困難。
“我媽這樣下不了地,家裡我媳婦還得留在家裡看著,免得有個好歹……”
路言話還沒說完,就被村長打斷了,“路言同誌,你是想說,你家隻有你下地?”
在部隊多少年了,路言還沒被人打斷過。
現在可好,下放到農村,話都不讓他說完了。
他壓著昨晚吵架的火氣,回了個是字。
在村長看來,路言這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饒是如此,村長還是出於好心提醒了他其中利害關係,“還是那句話,你一個人下地就分你一個人的糧。糧不夠吃,餓死也沒人能管你們。想清楚了嗎?”
路言卻覺得村長在針對他,好不好的,提什麼死不死的。
他不痛快的摔筆走了。
昨天路言和媳婦爭吵的內容,早就光速在整個溝子村傳開了。
以至於路言來了地裡,除了計分的同誌指了塊地給他,就再沒人搭理他。
路言也不在乎這些,本來他就是鄉下泥腿子,種田手到擒來罷了。
雖然十來年沒乾農活了,有些生疏,可還是會乾的。
路言隻當溝子村傳統,大家都門口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