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客棧,在這凜冽的風雪中顯得格外冷清孤寂,客棧內,燭火搖曳,發出微弱而飄忽的微光。
兩個衙役大眼瞪小眼,你瞧瞧我,我瞅瞅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心裡都在暗暗嘀咕,這發配之路艱難不堪,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出什麼幺蛾子。
要是真在半道上出了人命,自己這腦袋可就像懸在繩上的大瓜,說掉就掉咯。
他們蔫頭耷腦地坐在床邊,望著昏迷不醒的子荔,聽著窗外那風聲如同野獸在咆哮,雪花飄落的聲音好似死神的腳步聲,一陣緊似一陣,心中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地滿是憂慮。
而此時的子荔,正在遭受著一場無儘的折磨,他感覺自己的心一直向下沉,仿佛墜入一個無底深淵。
黑暗如粘稠的墨汁,將他層層包裹,每下沉一寸,都伴隨著刺骨的寒意,而靈魂卻在一點點脫離肉體,那感覺就像骨肉被生生剝離,又似魚兒離開賴以生存的水,既難分難舍,又痛徹骨髓,無法用言語表達。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從床上緩緩坐起,而肉體卻一動不動、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巨大的恐懼感就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在緩緩爬行,每一寸肌膚都像是被冰渣子刺中,寒意刺骨。
冷汗像斷線的珠子,不斷從額頭冒出,後背早就被汗水濕透,黏糊糊地貼在衣服上。他張皇地伸出手,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想要抓住點什麼,可手中卻是一片虛無。
他轉過身來,看著這具陪伴自己多年的肉體,心中充滿無限的眷顧和不舍,那熟悉的麵容,曾經經曆過無數的歡笑與淚水,如今卻靜靜地躺在那裡,毫無生氣。
一陣微風吹過,他的靈魂不由自主飄飄蕩蕩飛向空中,濃重的黑暗從四麵八方迅速將他緊緊包裹,讓他仿佛置身於一個沒有邊界的黑暗牢籠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前方光線一亮,那光芒刺得他下意識地緊緊閉上眼睛,等他再次緩緩睜開雙眼,隻覺得一陣目眩神迷。
隻見一塊巨大的石碑如同一座小山般聳立在麵前,石碑上刻著“三生石”三個血紅大字,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那血紅色的字跡,仿佛是用無數人的鮮血寫成,在黑暗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石碑後麵是波濤洶湧的河水,河邊同樣立有一塊石碑,上麵刻著“忘川河”三顆篆字,隻見河水像一頭憤怒的野獸,翻滾著黑色的浪花,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河裡有無數的厲鬼,它們張牙舞爪、載沉載浮,那些扭曲的麵容比最醜的妖怪還要可怕,淒厲的叫聲仿佛要把人的靈魂撕裂。
有的厲鬼伸出長長的手臂,手指像鋒利的鉤子,想要抓住岸邊的東西;有的厲鬼則張大嘴巴,發出尖銳的慘叫,就像無數鋼針在紮著耳膜。
河上有一座破破爛爛的小木橋,橋頭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寫著“奈何橋”三顆大字,在迷霧中若隱若現,隱隱透露著一種神秘和怪異。
子荔突然意識到,這不就是人死之後的歸宿和去處嗎?“我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我已經死了?不,這不可能,我大仇未報,心中不甘。”他在心底發出不屈的呐喊。
同時巨大的恐懼一下攫取了內心,他猶如五雷轟頂,一下僵立在那裡。
這時一個陰森恐怖的聲音大聲喊道:“快走,跟上,不許停留。”
子荔一下回過神來,他仔細看去,隻見橋邊有兩個牛頭馬麵的厲鬼在把守。
它們長得青麵獠牙,眼睛像銅鈴,散發著幽綠色的光,那幽綠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看透人的內心。
後麵的人都披枷帶鎖,排著長隊,亦步亦趨地向河對岸走去,他們一個個猶猶豫豫、愁眉苦臉、哭哭啼啼,既包含著對未知的恐懼,又滿懷對過去的不舍。
忘川河波濤洶湧,河水翻滾著黑色的浪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聲。
他趁著這巨大的聲響,萬分不情願的向前挪動著步子,試圖不引起牛頭馬麵的注意。
那洶湧的水聲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掩蓋了他輕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