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期間,李沫兒開始學著隱藏真實的情緒,表麵上不再激烈反抗,甚至偶爾會配合一些簡單的要求,內心卻在時刻尋找著可能的破綻和逃離的機會。
此刻,麵對這桌看似友善的宴席,她心中充滿了警惕和厭惡,但臉上卻努力維持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江雪則依舊板著臉,眼神銳利如刀,毫不掩飾地對川崎美惠子投射出憎惡與鄙夷的目光,對她那套虛偽的禮儀嗤之以鼻。
“怎麼?”川崎美惠子臉上的笑容不變,聲音依舊柔和,但她那雙漂亮的瑞鳳眼裡,溫度正在迅速下降,“我盛情邀請各位共度佳節,各位是不打算賞臉嗎?”
她慢條斯理地從和服寬大的袖口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動作優雅得仿佛在取出一方手帕。
她將槍口隨意地對準了離她最近、一位年紀稍大的研究員,語氣輕描淡寫:“我數三聲,各位再不坐下,我就開槍了!一。”
幾位研究員頓時麵色慘白,互相交換著驚恐的眼神,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江雪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李沫兒心臟猛地一縮,但想到自己的特殊血型是對方急需的“資源”,她強忍著沒有動彈,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二。”川崎美惠子用保養得宜的手指,輕輕將手槍擊錘扳開,發出清晰的“哢噠”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站在江雪旁邊的王東,額頭上滲出冷汗,他用力拉了拉江雪的衣袖,壓低聲音急切地勸道:“學妹!忍一時風平浪靜!好漢不吃眼前虧啊!彆做無謂的犧牲!”
就在川崎美惠子紅唇微啟,即將吐出“三”的那個瞬間,她眼中寒光一閃,毫無征兆地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在封閉的空間內炸開,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靠近門口的那位老研究員哼都沒哼一聲,額頭上瞬間多了一個血洞,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潔白的地毯。
旁邊的黑衣人仿佛早已習慣,麵無表情地上前,動作麻利地將屍體拖走,迅速清理地上的血跡,整個過程安靜、高效得令人心寒。
“小倭子!我操你祖宗!你到底要乾什麼?!有本事衝我來!”
江雪目睹同事慘死,情緒徹底崩潰,歇斯底裡地朝著川崎美惠子咆哮,淚水混雜著怒火湧出眼眶。
其他研究員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麵嚇得魂飛魄散,有人捂住嘴發出壓抑的嗚咽,有人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看向川崎美惠子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川崎美惠子仿佛剛剛隻是拍死了一隻蒼蠅,她用手帕輕輕擦了擦根本沒有沾染任何汙漬的槍口,臉上重新掛上那副無懈可擊的甜美笑容,完全無視了江雪的咆哮。
“江博士,我好心招待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善意嗎?”她語氣帶著一絲委屈,隨即臉色驟然一冷,聲音如同冰錐,“坐下!”
江雪看著川崎手中那柄還在冒著淡淡青煙的手槍,又看了看身邊瑟瑟發抖的同事們,巨大的無力感和責任感最終壓倒了個人的憤怒與屈辱。
她死死地盯著川崎,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最終,還是猛地一把拉開身邊的椅子,重重地坐了下去,將頭扭向一邊,不願再看那張美麗卻惡毒的臉。
其餘人見江雪坐下,也如同驚弓之鳥般,戰戰兢兢地紛紛落座,生怕慢了一步就會成為下一個槍下亡魂。
“很好。”川崎美惠子滿意地點點頭,輕輕拍了拍手。
旁邊侍立的黑衣人立刻會意,轉身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群同樣穿著黑衣、但更像是侍者的人端著精美的銀質餐盤魚貫而入。
當餐盤蓋被逐一揭開時,就連心如死灰的江雪都忍不住瞳孔一縮。
眼前的食物豐盛得超乎想象,與外界物資匱乏的末世景象形成了荒誕而殘酷的對比:
煎得恰到好處的牛排滋滋作響,新鮮肥美的三文魚刺身拚盤,色澤紅亮的紅燒肉,燉得軟爛噴香的排骨,翠綠的時蔬……甚至還有水果和精致的點心。
不難想象,這個隱藏在化工廠地下的組織,其物資儲備雄厚到了何種程度。
川崎美惠子端起麵前斟滿琥珀色液體的紅酒杯,優雅地舉了舉,目光落在臉色鐵青的江雪身上:
“江博士,貴國還有句古話,叫做‘既來之,則安之’。我希望各位能夠認清現實,放下不必要的抵抗,從明天開始,正式加入我們的研究團隊,集中所有智慧,為人類的明天奮鬥,早日研究出化解這場災難的血清。這才是各位的價值所在。”
已經想通要活下去等待機會的李沫兒,此刻反倒不再拘謹。
她看也沒看川崎,自顧自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起來。
這久違的、豐盛的食物味道,在口中化開,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知道,這每一口食物,都沾著同伴的鮮血和無法洗刷的屈辱。
江雪看著桌上的美食,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但她害怕再有同事因為自己的強硬而喪命,隻能強忍著巨大的屈辱,板著臉,極其勉強地端起了麵前的酒杯,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
“江博士,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川崎美惠子微微一笑,輕輕抿了一口紅酒,隨即,她的目光轉向正在安靜吃飯的李沫兒,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小姐,多吃點菜!也希望你……好好配合。你的身體,可是關乎研究進展的關鍵呢。接下來我們會有專人,每天為你搭配飲食!”
李沫兒慢慢放下筷子,仔細地擦了擦嘴角,隨後抬起頭,目光直直地投向川崎,淡淡反問:“我現在還有說不的權利嗎?”
話音落下,她不待對方回應,便重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從容地送入口中。
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異常平靜,仿佛在用這認命般的姿態,完成一場沉默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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