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份高端與寧靜之下。
夏飛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暗流湧動的緊張氣息。
剛一踏入會場大門。
他便感受到了兩股截然不同的氣場。
一方,是以外國專家為主的西醫團隊。
他們大多西裝革履,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用英語低聲交談著。
他們的表情輕鬆而自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
眼神掃過在場的華夏麵孔時,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
仿佛他們不是來交流的,而是來視察和指導的。
另一方,則是陣容複雜得多的中醫陣營。
這些人裡,有身穿對襟唐裝、仙風道骨的老者,有穿著改良中山裝,氣質儒雅的中年學者,也有像陳墨冉這樣,一身現代精英打扮的學院派。
他們彼此之間雖然也在寒暄,但那笑容和言語間,卻透著明顯的疏離。
各個世家、各個門派、各個山頭之間,涇渭分明。
“看到了嗎?”
陳墨冉壓低聲音在夏飛耳邊說道,“西醫那邊,鐵板一塊,一致對外,我們這邊,還沒開打,自己人就先分成了十幾個陣營。”
夏飛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這種內耗,是刻在骨子裡的頑疾。
兩人一路走向簽到處。
因為陳墨冉在業界的赫赫威名,不斷有人主動上前與她打招呼,態度恭敬。
“陳主任,您也來了!”
“陳教授,好久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陳墨冉隻是禮貌性地點頭回應,腳步並未停留。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簽到處時。
一個略帶輕佻和質疑的聲音,斜刺裡傳了過來。
“喲,這不是協和的陳大主任嗎?真是稀客啊!聽說您最近為了一個病人的事焦頭爛額,沒想到還有閒情逸致來參加這種交流會。”
這聲音不大,但其中夾雜的諷刺意味,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夏飛和陳墨冉同時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抱著雙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這人穿著一身騷包的亮藍色西裝,頭發梳得油光鋥亮,相貌還算英俊。
但那雙眼睛裡透出的傲慢與輕浮,卻破壞了整體的觀感。
陳墨冉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顯然認出了對方。
“是嶺南羅家的人。”
夏飛心中了然。
名單他早已爛熟於心,嶺南羅家,以一手飛針絕技聞名,在針灸領域自成一派,向來以正統自居,頗為看不起京城這些學院派的中醫。
不等陳墨冉開口,那年輕人便將目光從陳墨冉身上移開,落在了她身旁的夏飛身上,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眼神中的輕蔑和不屑幾乎要溢出來。
“陳主任,我不是對您有意見。隻是……這次會議的規格,您比誰都清楚。每一張邀請函都重若千金。”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下巴朝著夏飛的方向揚了揚。
“您帶這麼個……小朋友來,是想讓他來開開眼界,見見世麵嗎?”
“協和心外科人才濟濟,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實習生來占用這麼寶貴的名額吧?”
“還是說,陳主任您現在收徒弟,都喜歡這種看著嘴上沒毛的?”
這番話,刻薄至極,既貶低了夏飛,又暗諷陳墨冉任人唯親、公私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