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車子駛進了熟悉的小區。江瑤把車穩穩停進車位,第一時間下車繞到副駕駛,替他解開安全帶。
“到家了。”她輕聲說。
齊思遠慢慢坐直,剛想下車,胃裡又是一陣絞痛。他彎下腰,額頭抵在膝蓋上,手緊緊按著腹部。
江瑤連忙蹲下來,手掌焐熱後輕輕覆在他的胃上,聲音裡帶著心疼:“再忍一下,我們馬上就到樓上。”
齊思遠點點頭,在她的攙扶下,緩慢而艱難地站直身體。
夜色裡,兩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江瑤一手扶著他,一手拎著包,步伐不快,卻無比堅定。
她知道,這一夜隻是開始。在活檢結果出來之前,她要做的,不隻是照顧他的身體,更要守住他的心——讓他知道,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一直在。
門鎖“哢噠”一聲合上,玄關的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江瑤剛想扶著齊思遠往臥室走,讓他躺下休息,他卻輕輕擺了擺手,腳步踉蹌著轉進了洗手間。
“思遠——”她下意識叫了一聲,快步跟過去。
洗手間的燈亮起來,白得刺眼。齊思遠雙手撐在洗手台兩側,微微彎著腰,額頭抵在冰涼的瓷磚上,肩膀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張了張嘴,先吐出幾口清水,隨後一陣乾嘔讓他整個人都繃了起來。喉嚨被胃酸燒得發疼,每一次收縮都像有刀片在刮。
江瑤連忙從旁邊扯了條毛巾,繞到他身後,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一手把毛巾遞到他手邊。
“慢一點,彆急。”她的聲音低而穩,“吐出來會舒服點。”
齊思遠點點頭,可胃裡的痙攣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慰而緩解。他抬起頭,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泛著淡淡的青色,唇色幾乎透明。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洗手台上,濺出細小的水花。
他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潑了潑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冰涼的水順著臉頰滑進衣領,激得他打了個寒顫。可胃裡的惡心感依舊頑固地占據著他的感官,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著他的胃。
“還是難受?”江瑤站在他身側,聲音裡帶著擔憂。
齊思遠“嗯”了一聲,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有點……惡心。”
他直起身,伸手去拿漱口杯,可剛一抬手,胃裡又是一陣絞痛。他被迫彎下腰,肩膀劇烈地抽動了幾下,才勉強把那股惡心壓下去。
江瑤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她伸手幫他把額前的濕發撥開,指尖碰到他冰涼的皮膚,忍不住皺眉:“怎麼這麼涼?”
齊思遠搖了搖頭,沒說話。他擰開洗手液,草草洗了洗手,又用毛巾胡亂擦了擦臉。鏡子裡的人看起來虛弱得像隨時會倒下,可那雙眼睛依舊倔強地睜著,不肯露出太多脆弱。
“我沒事。”他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休息一會兒就好。”
江瑤沉默地看著他,過了幾秒,才輕聲說:“那我們去床上躺一會兒,好嗎?我給你熱敷一下,會舒服點。”
齊思遠看了她一眼,終於點了點頭。
江瑤扶著他走出洗手間,燈光下,他的背影依舊高大,卻顯得格外單薄。
齊思遠剛在江瑤的攙扶下躺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口袋裡的手機就“嗡嗡”地振動起來。
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拿,可胃裡一陣絞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江瑤連忙俯下身,從他的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醫院值夜班的護士。
“我接?”她抬眼看他。
齊思遠搖了搖頭,接過手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喂,小王?”
電話那頭傳來護士焦急的聲音:“齊醫生,您今天門診的那位高血壓合並冠心病的老先生,晚上血壓有點不穩,剛剛測了170100,心率98,他說有點頭暈。”
齊思遠皺起眉頭,強忍著胃裡的翻湧,聲音卻依舊清晰:“有沒有胸悶、胸痛?有沒有惡心嘔吐?有沒有視物模糊?”
“胸悶倒沒有,就是頭暈,有點乏力。”護士迅速回答,“他說下午您給調了藥,晚上按時吃了。”
“好,我知道了。”齊思遠閉上眼睛,在腦海裡迅速調出那位患者的病曆——68歲,高血壓史十年,半年前做過pci,目前用的是纈沙坦聯合氨氯地平,下午剛加了小劑量利尿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