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叮”的一聲,到達心外科樓層。門剛開,齊思遠已經邁步出去,步伐比剛才更快了。江瑤緊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在走廊儘頭消失。
她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攥著包帶。走廊裡人來人往,腳步聲、對話聲、機器的提示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醫院特有的緊張旋律。
她在心裡默默說:等你。
手術區門口的燈亮得刺眼,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齊思遠站在走廊儘頭,正在和病人家屬溝通情況。對麵的中年女人眼睛紅腫,手裡攥著紙巾,嘴唇不停顫抖。
“現在情況非常危急,”齊思遠的聲音沉穩,卻難掩一絲急促,“主動脈夾層隨時可能破裂,必須立刻手術。我們會儘全力,但風險很大,需要你們簽字。”
女人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她的丈夫站在一旁,臉色蒼白,手在空中亂抓,最終重重落在了同意書上。
“醫生,拜托你,救救他。”女人哽咽著說。
齊思遠鄭重地點點頭:“我會的。”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江瑤。
她正從走廊另一頭小跑過來,手裡還拎著他剛才落下的外套。她的頭發有些亂,額頭上帶著一層細汗,呼吸急促,顯然是一路跑來的。
齊思遠向家屬說了句“請稍等”,轉身快步迎了上去。
“你怎麼還沒去休息室?”他低聲問,聲音裡帶著責備,也帶著心疼。
“你外套落車上了。”江瑤把外套遞給他,眼神卻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你臉色比剛才還差。”
齊思遠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很輕:“我沒事。手術可能要很久,你要是困了,就去我休息室睡一會兒。”
“我不困。”江瑤搖頭,聲音很輕,卻固執,“我在這兒等你。”
齊思遠看著她,沉默了幾秒。走廊儘頭,護士正在催他準備進手術室。時間像被人拉了一把,催促著他做出選擇。
“聽話。”他壓低聲音,幾乎是在懇求,“我不想你在這兒熬夜。休息室有床,有空調,你去躺一會兒。等我出來,第一時間去找你。”
江瑤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她知道,他是怕她累,怕她擔心。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根本睡不著。
齊思遠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輕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背上畫了個圈,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告彆。
“就幾個小時。”他說,“我很快就出來。”
江瑤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那裡麵有堅定,有疲憊,也有她熟悉的溫柔。她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好。”
齊思遠鬆開她的手,轉身準備進手術室。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她。
“新的休息室在三樓,靠右邊第三個門。”他說,“密碼是你的生日。”
江瑤怔了一下,隨即笑了——那是一種帶著心酸的笑。她點點頭,握緊了鑰匙。
齊思遠衝她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手術室的大門。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紅色的“手術中”指示燈亮起。
江瑤站在原地,看著那盞紅燈,直到眼睛發酸。她把外套抱在懷裡,像是抱著他的溫度,轉身向電梯口走去。
走廊裡很安靜,隻有她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裡回響。每走一步,她都在心裡默默祈禱——祈禱手術順利,祈禱他平安。
她知道,今晚注定無眠。
手術室內,無影燈的光白得刺眼。齊思遠站在手術台前,雙手穩穩地握著手術刀,目光專注得像凝固在病人的胸腔裡。
“止血鉗。”他的聲音平穩,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護士迅速遞上器械。手術已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止疼藥的藥效一點點褪去,胃裡的絞痛像潮水一樣卷了回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腹部的傷口,疼得他幾乎要冒汗。
他強忍著,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術視野上。主動脈夾層的修補不容許絲毫差錯,他的手不能抖,他的判斷不能錯。哪怕胃裡翻江倒海,他也要像一堵牆一樣,擋在死神和病人之間。
“血壓穩定。”麻醉師報出數據。
“好,繼續。”齊思遠低聲回應,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口罩邊緣。巡回護士見狀,悄悄遞來一塊紗布,他卻隻是搖頭——手不能離開手術台。
與此同時,三樓的休息室裡,江瑤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房間很安靜,空調的風輕輕吹著,窗簾半掩著,月光透過縫隙灑在地板上。她翻來覆去,枕頭換了好幾個方向,還是覺得哪裡都不舒服。
手機屏幕亮了一次又一次,都是醫院群裡的消息——手術還在進行中。每一次震動,都讓她的心跟著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