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鼎泰資產所在的寫字樓,午後的陽光刺得誌遠眼睛發痛。
他腳步踉蹌,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鐵鏽味。
“惡心”……他竟然對自己曾經視為兄弟的人,說出了如此決絕而傷人的話。可那一刻,憤怒、失望、被欺騙的恥辱感是如此洶湧,幾乎將他吞沒。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喧囂的城市仿佛都隔著一層毛玻璃。紮西那張摘下眼鏡後熟悉又陌生的臉,那句低沉的“大哥,房子的事,我會想辦法”,不斷在腦海中閃回。
那聲音裡沒有辯解,沒有懇求,隻有一種近乎認命的疲憊和……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懇切?
不!他立刻否定自己的心軟。那都是偽裝!是鱷魚的眼淚!一個能混到如今地位、代表資本來收割他們這些苦主血汗的人,怎麼可能還有真心?
他那聲“大哥”,不過是試圖利用舊情,讓自己屈服於更殘酷的剝削罷了!自己竟然還差點有一絲動搖,真是愚蠢!
可心底另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問:如果紮西真想害他,之前那封匿名郵件算什麼?如果紮西完全不顧舊情,今天大可以繼續否認,甚至反過來威脅他,何必在最後關頭承認?
兩種聲音在他腦中激烈交戰,讓他頭痛欲裂。
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現實——無論如何,紮西現在是“周強”,是鼎泰資產的經理,是他的對立麵,是來“處理”他們這些業主的人。
私人恩怨必須放在一邊,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應對這個局麵。
紮西知道了他的困境,甚至承諾“想辦法”。但這承諾可信嗎?他會怎麼“想辦法”?是像對待其他業主一樣,給一個略好但依然不公平的條件打發他,還是真的動用他的“能量”和“手段”?
誌遠猛然驚醒:不行!絕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紮西身上!那無異於與虎謀皮!而且,紮西現在身份敏感,和自己扯上關係,對雙方都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
他必須靠自己,靠法律,靠業主集體的力量。
他立刻聯係了維權小組的幾個核心成員,隱去了紮西的真實身份,隻說鼎泰資產背景可能不乾淨,那位周經理態度強勢,提出的方案是陷阱,提醒大家一定要團結,不要被分化,更要警惕任何私下接觸和利誘。
同時,他開始更積極地搜集資料,谘詢律師,準備材料,打算聯合其他堅決不妥協的業主,正式啟動法律程序,並向更高級彆的監管部門實名舉報鼎泰資產可能存在的違規操作和背後的利益輸送。
他切斷了對紮西最後一點搖擺的念想,將對方徹底釘在了“敵人”的位置上。隻有這樣,他才能保持清醒和鬥誌。
而寫字樓裡的紮西,在誌遠摔門而去後,獨自在會議室裡坐了許久。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誌遠憤怒的氣息和那句“惡心”的回音。
他慢慢收起筆記本,整理好西裝,走出會議室時,臉上已恢複了“周經理”的冷靜自持,隻有微微泛紅的眼角透露出一絲端倪。
回到自己辦公室,他關上門,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誌遠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甚至比他預想的更加激烈和決絕。那聲“大哥”喚回的不是舊日溫情,而是更深的憎惡。
這讓他心裡最後一點微弱的火苗也熄滅了。也好,徹底斷了念想,或許對誰都好。
但誌遠離開前那句“你們到底想乾什麼”的質問,卻像警鐘在他耳邊敲響。
誌遠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追查到底,甚至會采取更激烈的對抗手段。
而以誌遠執著正直的性格,他很可能成為九爺“清理”名單上的重點目標。
他必須做點什麼,既不能明顯違背九爺的指令,又要儘可能地保護誌遠,至少不能讓他因為自己的身份暴露而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他叫來老鬼。
“業主那邊,尤其是那個趙誌遠,盯緊一點。注意有沒有其他勢力接觸他,或者他有什麼異常舉動。另外,把我們之前擬定的‘b方案’細節再完善一下,針對像他這樣情況特殊、態度強硬的業主,可以適當……提高一點回購價格上限,或者增加一些過渡性安置的補償選項。但要做得自然,不能讓人看出是針對某個人。”
老鬼扶了扶眼鏡,眼中精光一閃:“紮西哥,這會不會引起九爺和洪爺的注意?b方案的成本比原計劃高出不少。”
“我會去跟九爺解釋,就說為了加快整體‘清場’進度,降低對抗風險,對少數‘標杆’型業主給予適度安撫,可以起到分化瓦解、示範帶動的作用。”
紮西早已想好說辭,“總比鬨出群體性事件,引來媒體和更高層麵關注要好。九爺在乎的是結果和效率,不是每個業主具體賠了多少錢。”
老鬼點點頭:“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還有,”紮西壓低聲音,“找機會,匿名給誌遠……給趙誌遠透點風,不用具體,就暗示他,走法律程序和舉報的路子可以,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證據要紮實,最好能聯合有分量的媒體,形成輿論壓力,而不要單打獨鬥或者采取過激行為。另外……提醒他注意安全,最近少去人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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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深深看了紮西一眼,應道:“好。”
紮西知道,自己這是在走鋼絲。
一邊要推進九爺的“清場”任務,一邊要暗中調整方案保護誌遠,還要防止被九爺察覺自己的私心。任何一環出錯,都可能萬劫不複。
幾天後,誌遠在整理業主聯名舉報材料時,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對方變聲處理過的聲音提醒他舉報材料要注重證據鏈,最好能聯係到有調查能力的權威媒體,同時隱晦提醒他注意個人安全。
誌遠第一反應是紮西,但對方說完就掛斷,無法求證。他心中冷笑:這算什麼?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還是更深的算計?他反而更加警惕,將匿名電話的內容也作為“對方做賊心虛、試圖乾擾”的證據之一,記錄在案。
與此同時,鼎泰資產“b方案”的細節在業主小範圍流傳開來,雖然條件依然苛刻,但比起最初的版本,對少數堅持維權的業主似乎有了一絲“商量”的餘地。
維權小組內部爭議更大,有人動搖,有人斥為分化陷阱。誌遠則更加堅信這是對方在玩弄手段,堅決反對任何妥協。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但表麵的平靜下,暗流更加洶湧。
九爺很快從洪爺那裡得知了“b方案”和進度延緩的情況。
他在一次聽取紮西彙報時,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周經理,聽說你對個彆業主格外‘照顧’?是因為他們特彆難纏,還是……有什麼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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