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西和阿彪幾乎同時警覺地抬頭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阿彪立刻對著麥克風低語詢問。
“警察?”趙誌遠也是一愣。
“不是衝我們來的,是旁邊街區有交通事故。”阿彪很快回複,但語氣並不輕鬆,“不過這一帶巡邏密度增加了。”
紮西看向趙誌遠,眼神變得銳利而急迫:“沒時間了!趙誌遠,把東西給我!我承諾,方哲的備份資料,我會處理掉,不會讓它落到不該落的人手裡,也不會讓它傷害到你。你和你的家人,我安排你們立刻離開,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等事情結束。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警笛聲雖然遠去,但帶來的緊張感並未消散。
趙誌遠看著紮西在雨中顯得焦灼而蒼白的臉,又想起家中亮著的、等待他歸去的溫暖燈光。
他知道,紮西說的可能是真的,這或許是唯一能讓家人脫險的機會。但他也清楚,交出u盤,就等於放棄了作為一個人的良知和底線。
內心天人交戰。時間一秒秒流逝。
最終,趙誌遠猛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用防水袋包著的u盤,卻沒有遞過去,而是緊緊攥在手心,指甲幾乎要嵌進塑料殼裡。
“好,我可以把這裡麵的東西給你。”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但我有兩個條件。”
“說。”
“第一,我要知道方哲備份資料的‘老地方’和‘鑰匙’到底是什麼!我要確認,那些東西確實會被銷毀,而不是落到你們手裡繼續害人!”
“第二,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鼎泰背後真正的老板是誰?‘九爺’到底是什麼人?和之前黑皮、碼頭那些事有什麼關係?”
紮西瞳孔驟縮:“你知不知道你在問什麼?知道這些,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隻會讓你死得更快!”
“那就讓我死個明白!”趙誌遠低吼道,“否則,我現在就把u盤扔進那邊的下水道,然後立刻跑去最近的派出所,把我知道的一切,我猜的一切,全部告訴警察!反正你們已經盯上我的家人了,橫豎都是死,我寧願死得明白點!”
他的眼神燃燒著絕望的火焰,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不再顧忌一切的瘋狂。紮西知道,他是認真的。
這個一向理智、顧家的大哥,終於被逼到了懸崖邊緣,選擇了最危險的反擊。
雨聲嘩嘩,敲打著兩個僵持在黑暗中的男人。
紮西死死盯著趙誌遠,仿佛要重新認識他。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低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方哲的備份,不在任何實體地點。‘老地方’是他和他已故導師早年創辦、後來閒置的一個公益法律援助網站的加密服務器後台。‘鑰匙’是一串隻有他知道的、用他和導師生日以及第一次報道獲獎日期組合成的動態密碼。資料就藏在網站某個過期案例的圖片水印和亂碼注釋裡。”
趙誌遠愣住了,他沒想到答案會是這樣。如此隱秘,如此……具有方哲的個人色彩。
“至於九爺……”紮西的聲音更低,也更沉,“他是能讓你我,還有很多人,無聲無息消失的人。他的生意遍布很多領域,白的,灰的,黑的。碼頭的事,黑皮的事,隻是他龐大帝國邊緣的一點漣漪。鼎泰,不過是他眾多手套中比較新的一隻。”
“他為什麼要針對我?就因為爛尾樓?”趙誌遠追問。
“不全是。”紮西搖頭,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他針對的不是你,是所有礙事的人。你隻是恰好擋在了路上,又恰好……和我有關。”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
趙誌遠明白了。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枚被卷入大人物棋局的小卒子,而紮西,既是棋手之一,也被迫成了牽連他的那根線。
“u盤。”紮西再次伸手,語氣不容置疑,“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該履行承諾了。”
趙誌遠看著手心裡的u盤,又看看紮西。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無法回頭。他把u盤放進紮西攤開的手掌,指尖冰涼。
紮西迅速將u盤收好,同時從自己雨衣內袋掏出一個小巧的黑色手機,塞給趙誌遠:“這裡麵隻有一個號碼,是我的加密線路。明天早上八點,會有一輛車牌尾號347的銀色麵包車在你家小區後門等著,司機戴藍色工帽。帶上你的家人,什麼都彆拿,上車。它會送你們去鄰省的一個地方,那裡有人接應,安排你們暫時住下。到了之後,用這個手機聯係我。”
“我們……還能回來嗎?”趙誌遠握著那部冰冷的手機,聲音發顫。
紮西沉默了一下,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住,沒有回頭,聲音飄散在雨夜中:
“先活下去,大哥。活著,才有以後。”
說完,他和阿彪迅速消失在迷蒙的雨幕深處。
趙誌遠獨自站在水塔下,冰冷的雨水似乎浸透了他的骨髓。他攤開手掌,那裡空空如也。
他交出了證據,換來了一個渺茫的逃生機會,也背負上了更沉重的秘密。
他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也不知道明天等待他和家人的,究竟是生路,還是另一個更精致的陷阱。
警笛聲早已遠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雨聲,籠罩著這座黑暗而危機四伏的城市。懸崖邊的談判結束了,但墜落,或許才剛剛開始。
遠處,老鬼坐在一輛不起眼的轎車裡,盯著屏幕上剛剛恢複的、方哲加密郵箱裡一條極其隱秘的草稿。草稿沒有發送,內容隻有短短一行字:
“若事不可為,資料最終密鑰,藏於‘燈塔’之光,‘童年’之鎖。——給後來者。”
老鬼推了推眼鏡,眼底閃過一道精光。“燈塔”?“童年”?這是什麼隱喻?他立刻將這條信息加密發送給了正在驅車離開的紮西。
雨夜中,紮西看著手機屏幕上老鬼發來的信息,眉頭緊鎖。方哲到底還留下了多少後手?“燈塔之光,童年之鎖”……這聽起來,像是一個隻有特定人才能解開的謎題。
會是誰?趙誌遠?還是……彆的什麼人?
他感到一張更大、更複雜的網,正在緩緩展開。而他和趙誌遠,都不過是網中掙紮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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