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那隻唯一還能動彈的右眼,卻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令人心季的幽綠光芒!那是一種承受了極致痛苦後精神瀕臨崩潰、卻又被更強大的貪婪和力量欲望所填充的扭曲光芒,充滿了偏執、亢奮和一種非人的冷漠。
他的左手…或者說那已經與暗藍色冰晶及那株詭異植物融為一體的肢體前端,依舊保持著攫取的姿態。那株植物的根須甚至還帶著一點被強行扯斷的黑色岩石碎屑,整體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冰冷死寂氣息。
顯然,在暗藍冰環爆發的毀滅瞬間,他不知用了何種殘酷的方法,竟然真的硬生生抗住了首當其衝的衝擊,並將那株植物強行掠奪了下來,但也付出了近乎毀滅性的代價——他的一部分,已經永久地被那恐怖的能量同化、侵蝕了。
“你…你這個瘋子!怪物!”一個士兵指著他,聲音因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李四對眾人的怒目而視和驚恐反應恍若未聞,他完全沉浸在自己那扭曲而痛苦的世界裡,低頭看著與自己左半身融為一體的冰晶和植物,發出斷斷續續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詭異笑聲:“拿到了…我終於拿到了…哈哈哈…值了…都值了…這點痛苦…算什麼…”
他試圖抬起那被冰封的左手,但那沉重的、已經不像屬於人類的肢體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根本無法抬起。他隻能貪婪地、瘋狂地吸收著從那株與他融為一體的植物上散發出的微弱能量流,右眼中的瘋狂與滿足感愈發熾盛,仿佛飲鴆止渴的癮君子。
“李四!”王堅強忍著劇痛和虛弱,用巨斧支撐著身體,重新站直,他的聲音冰冷得如同洞穴深處的寒風,蘊含著壓抑到極致的、即將爆發的火山般的怒火,“你看看你乾了什麼!你看看他們!你差點把所有人都害死!你知不知道!”
李四這才仿佛被驚醒,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頭,那隻瘋狂的右眼遲鈍地掃過狼狽不堪、人人帶傷、甚至多了兩具冰冷屍體的隊伍,掃過王堅嘴角未乾的血跡和那柄靈性幾乎熄滅的巨斧,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愧疚與悔恨,反而緩緩扯出一個極其怪異、扭曲、充滿譏諷和不屑的冷笑。
“害死你們?”他的聲音因為喉嚨和半邊臉頰的冰凍而變得含混不清,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是你們…太弱了!弱…就是原罪!弱肉強食…天經地義!看看我!我得到了…真正的力量!無上的力量!”他激動起來,完好的右半身微微顫抖,“隻要…隻要我能徹底融合它…你們這些螻蟻…蠢貨…根本不懂!不懂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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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激動地試圖揮舞那冰封的左臂,卻隻帶動身體一個踉蹌,但他右眼中的狂熱幾乎要溢出來:“害怕?恐懼?那就滾啊!滾回外麵去!回到那該死的毒瘴裡去!被腐蝕!被那些怪物撕碎!吞吃!那才是你們這種廢物的歸宿!彆在這裡…礙我的事!我要去深處…那裡…那裡還有更多…更強大的力量在等著我!哈哈哈哈!”
他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每個幸存士兵的心臟,將他們最後的僥幸和同伴情誼撕得粉碎。最初的恐懼迅速轉化為被羞辱、被背叛的滔天憤怒。
“放你娘的狗屁!要不是王頭拚了命擋住!你早就灰飛煙滅了!還能站在這裡放屁?”
“你這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雜碎!”
“王頭!宰了他!不能再留這個禍害了!”
“對!殺了他!為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
士兵們徹底紅了眼,掙紮著爬起,甚至不顧傷勢,紛紛抓起身邊殘破的兵刃,對著狀若瘋魔的李四形成了包圍之勢,濃烈的殺意和憤怒幾乎要凝成實質。隊伍瞬間分裂,劍拔弩張,內訌一觸即發!
王堅的心徹底沉入了冰穀。他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半人半鬼、完全被貪婪和力量吞噬了理智的李四,又看了看身邊這些被恐懼、悲傷和憤怒支配、即將失控的士兵。
裂痕,在這一刻,不再是隱藏的暗流和彼此的猜忌,而是徹底公開化、尖銳化、冰冷地橫亙在隊伍中間,如同李四身上那暗藍色的死亡冰晶,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殺了他?立刻清理門戶,為死去的兄弟報仇,以絕後患?王堅的手握緊了斧柄,獨眼中閃過淩厲的殺機。於情於理,李四都該死。
但是…殺了他之後呢?隊伍本就瀕臨崩潰,再經曆一場內訌廝殺,還能剩下多少戰力?前方深處必然更加危險,巨斧的指引和時鴉的話絕非無的放矢。李四雖然瘋了,但他此刻的狀態詭異,那與他融合的植物似乎蘊含著奇特的力量,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他能成為一個探知前方危險的…工具?一個瘋狂的、不可控的、卻可能有點用的探路石?
這個念頭冰冷而殘酷,卻又是最現實的考量。王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淩湮和炎燼。他必須為所有人的生存負責,哪怕這個決定無比艱難甚至肮臟。
就在王堅內心激烈鬥爭,殺意與理智瘋狂角力,士兵們的怒火即將徹底爆發,不顧一切衝向李四的瞬間——
“咳…咳咳…”
一陣輕微、虛弱,卻異常清晰,仿佛直接響在每個人心頭的咳嗽聲,突兀地從旁邊傳來。
所有人的動作猛地一滯,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滿腔的怒火和殺意仿佛被冰水澆頭,猛地轉頭望去。
隻見一直靠坐在骨壁下、如同沉睡般的淩湮,不知何時,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仿佛承載了無儘虛空與亙古時光的眼眸。右眼的金色褪去了許多,顯得有些暗澹,卻依舊深邃得令人心季,仿佛瞳孔中碎裂了無數時光的琉璃;左眼的銀色也微弱了些,卻清澈得如同最深寒的冰湖,倒映著周圍空間的細微漣漪。他的眼神帶著剛剛從無儘深淵掙紮醒來的迷茫與極度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洞徹一切的清明與淡漠。
他的目光緩緩移動,掃過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的雙方,掃過李四那半身冰封、手持詭異植物的恐怖模樣,掃過王堅嘴角凝固的血跡和那柄靈性暗澹的巨斧,掃過地上兩具覆蓋白霜的士兵屍體和幸存者們臉上的悲憤與恐懼,最後,落在了那幽暗深邃、依舊散發著不祥寒意的洞穴深處。
他似乎隻是極其短暫的一瞥,便已從這凝固的場麵和空氣中殘留的能量波動中,清晰地回溯並理解了剛才發生的一切慘劇與衝突。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他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抬起那隻相對完好的右手,手指虛弱卻異常穩定地先指向狀若瘋魔的李四,然後,緩緩移向洞穴深處那黑暗的甬道。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決斷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讓他…前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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