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新洞穴的位置與水源後,王堅不敢有絲毫耽擱。每一次離開,都將昏迷的淩湮與狀態極不穩定的炎燼獨自留在那狹小空間內,無異於一場賭博。這片死寂的灰色世界看似平靜,但那巨大的怪異骨骸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潛藏的可能危險。
他必須儘快完成遷移。
拖著疲憊重傷的身軀返回暫居的洞穴後,王堅甚至來不及好好喘息,隻靠著岩壁略作調息,感受著體內那絲微弱元力緩慢流轉,修複著幾近枯竭的體力。背後的傷口經過連番折騰,已然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簡陋的包紮,帶來陣陣持續的抽痛。他咬緊牙關,從水囊中抿了一小口清水,滋潤如同火燒般的喉嚨,然後將剩餘的水仔細收好。
目光掃過洞穴內的兩人。淩湮依舊沉靜,仿佛隔絕了外界一切紛擾。炎燼體表的暗赭色光澤在昏暗中緩緩流動,那強橫的排斥力場似乎因持續的水分滋養和內部的緩慢融合而略微內斂了些許,但依舊令人不敢輕易觸碰。
最先需要移動的,還是淩湮。他的狀態相對穩定,且體重較輕,對王堅此刻的身體負擔也稍小一些。
王堅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淩湮的一隻手臂繞過自己的後頸,用自己受傷較輕的左側肩膀承擔起大部分重量。這個動作依舊牽動了背後的傷口,讓他倒吸一口涼氣,眼前陣陣發黑。他穩住身形,腰部猛地發力,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
淩湮的身體冰冷而柔軟,完全依靠著他支撐。王堅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能更省力地攙扶住他,然後一步一挪地向著洞口挪去。
短短幾步距離,卻走得異常艱辛。每邁出一步,都需要停頓片刻喘息。好不容易擠出了那狹小的洞口,重新暴露在灰暗的天光下,王堅不敢停留,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攙扶著淩湮,朝著那片窪地和新發現的石穴方向,緩慢而堅定地走去。
路途似乎比之前獨自探索時更加漫長。身體的負擔加重了數倍,背後的劇痛如影隨形,稀薄的空氣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風箱。他幾乎是將所有的意誌力都灌注在了雙腿之上,依靠著本能向前移動。
懷中的淩湮毫無知覺,銀色的發絲垂落,掃過王堅的手臂,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王堅咬緊牙關,獨眼死死盯著前方那片岩石群的輪廓,那是窪地的邊緣,也是希望的所在。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之際,忽然,他感覺到臂彎中的淩湮,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不是肌肉的痙攣,更像是一種源自身體內部的、極其細微的共鳴。
王堅猛地停下腳步,緊張地低頭看去。淩湮依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但那細微的顫動感卻真實存在過。緊接著,王堅注意到,淩湮那垂落的、清除毒核後隱現金銀紋路的右臂,皮膚之下,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的光點極其緩慢地流轉了一下,隨即隱沒。
是此地特殊的環境,引動了他體內沉寂的時空之力?還是他身體的自我修複,終於開始觸及本源的力量?
王堅無法確定,但這細微的變化無疑是一個積極的信號。他心中稍安,更加堅定了要儘快抵達安全點的決心。
他繼續攙扶著淩湮,更加艱難地前行。當他終於拖著淩湮,踉蹌著來到那處被巨大岩石半掩著的窪地凹陷處時,幾乎已經虛脫。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岩片,將淩湮先輕輕安置在石穴入口內側乾燥的地麵上,自己則靠著岩壁滑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這死寂世界的空氣全部吸入肺中。
休息了良久,他才緩過一口氣。他先檢查了一下淩湮的狀態,確認無恙後,才仔細打量這個新的庇護所。
石穴內部比之前那個寬敞不少,足夠他們三人容身而不顯過分擁擠。空氣雖然依舊帶著陳腐氣息,卻比外麵多了一絲微弱的濕意。最內側岩壁裂縫處,那巴掌大的小水窪依舊在緩慢而堅定地滲出水滴,彙聚成淺淺一汪清澈。
穩定的水源。這比什麼都重要。
王堅用一片乾淨的石片,小心地舀起一點水,先自己嘗了嘗,確認無事,然後又舀了一點,小心翼翼地喂給淩湮幾滴。
做完這些,更艱巨的任務擺在了麵前——炎燼。
他必須再返回一次,將炎燼帶過來。
一想到要再次麵對那沉重的拖拽和炎燼體內那不穩定的恐怖力量,王堅就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但他的獨眼中沒有絲毫猶豫。
再次擠出石穴,他沿著來路返回。身體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他的意誌,但他隻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
當他再次看到那個狹小的洞穴入口時,感覺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他擠進洞穴。炎燼依舊躺在角落,暗赭色的身軀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沉睡的巨獸。似乎感知到他的再次靠近,炎燼體表的流光微不可察地加速了一絲,那無形的排斥力場也稍稍增強,仿佛在發出無聲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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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沒有取巧的辦法,隻能重複之前那笨拙而耗費巨大的方式。
他找到之前遺留在洞內的、那些用衣物擰成的簡易繩索,再次小心翼翼地從炎燼腋下和膝下穿過,避開胸膛核心。然後,他將繩索另一端牢牢捆在自己身上。
這一次,他有了明確的目標和更短的距離,但身體的狀態卻比之前更差。他低吼一聲,將所有的力量爆發出來,猛地向前拉拽。
沉重的石板再次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炎燼的身體隨之開始移動。
每一步,都像是在拖著一座山嶽前行。王堅的獨眼布滿血絲,額頭上青筋暴起,背後的傷口徹底崩開,溫熱的血液不斷滲出,沿著脊背流淌而下,將他殘破的衣物染成暗紅色。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喘息。
他幾乎是用燃燒生命的方式,壓榨著身體最後的潛能。
汗水模糊了視線,世界在他眼中隻剩下前方那條灰暗的路。肌肉在哀嚎,骨骼在呻吟,但他沒有絲毫停頓,隻是死死地盯著前方,一步一步,向前拖行。
就在他意識即將再次渙散,全靠本能支撐的時候,那片熟悉的窪地終於出現在了眼前。
最後的這段路程,他幾乎是匍匐著,依靠著肩背和腰腿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將炎燼和那沉重的石板拖拽進了窪地,最終停在了新石穴的入口前。
他癱倒在冰冷的地麵上,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劇烈的疼痛和極致的疲憊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直接昏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冰冷潮濕的觸感將他從深沉的黑暗中喚醒。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仍躺在石穴入口處。天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晦暗,仿佛黃昏提前降臨這片死寂世界。岩壁裂縫滲出的水滴,偶爾濺落一兩滴在他的臉頰上,帶來一絲冰冷的清醒。
他掙紮著坐起身,全身如同散架般劇痛。他首先看向石穴內。淩湮安靜地躺在內側乾燥處。炎燼則被他拖到了入口附近,暗赭色的身軀占據了不少空間,那強大的力場讓石穴內的空氣都顯得有些凝滯。
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