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微不可察的時空漣漪自槍尖與觸須接觸點蕩開。
“溯!”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借著這一點微乎其微的反作用力,以及那觸須本身回收時帶來的向上力道,淩湮下墜的身形仿佛被一隻無形之手極其巧妙地向上托送了一下,下墜之勢驟然減緩,並且改變了下墜的方向,變得向前上方飄去,恰好迎上了王堅奮力拋下的那道守護牽引光索!
啪!他一把牢牢抓住了那根溫暖而堅韌的光索。王堅在另一端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額頭青筋暴起,將全身力量灌注於雙臂,全力將其向上拉拽!
兩人合力之下,淩湮的身體終於脫離了最危險的區域,被成功地拉上了那段相對安全的管道殘骸。
兩人跌坐在冰冷堅硬、布滿鏽屑的管道上,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麵罩內充滿了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汗水的氣息。下方遠處,隱約傳來那聚合體徹底墜入無儘深淵時發出的、充滿無儘憤怒與不甘的、漫長而扭曲的嘶鳴,最終這聲音也被無儘的黑暗徹底吞沒,消失不見。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暫時擺脫了最大、最直接的威脅,但危機遠未結束。他們所在的這段管道殘骸同樣鏽跡斑斑,不斷有碎屑和鏽塊從邊緣剝落,墜向下方的黑暗。並且,依舊有新的、源源不斷的小型鏽蝕團從井壁上方落下,或是沿著管道底部和側壁頑強地爬上來,試圖靠近這兩個鮮活的入侵者。那無所不在的精神低語聲雖然因為主要放大源的消失而減弱了大約三成,但依舊如同附骨之疽般持續不斷地騷擾著他們的神經,隻是其中的瘋狂之意稍減,卻多了許多幽怨的哭泣和模糊的祈求,反而更添幾分毛骨悚然之感。
“你剛才那招……”王堅一邊揮動殘刀,將幾隻試圖爬上管道的小型鏽蝕蜘蛛般的東西拍碎掃落,一邊看向正在快速調整呼吸的淩湮,眼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驚異與凝重。那絕非簡單的時空之力運用,其中蘊含的巧妙、精準和那種四兩撥千斤的法則意味,讓他感到深不可測。
“雛形……借力打力,還不完善,消耗很大。”淩湮簡短地回答,快速運轉體內力量平複翻騰的氣血,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了一絲紅潤。他看了一眼下方那依舊令人心悸的無儘黑暗和遠處井壁上依舊在不斷蠕動的恐怖景象,目光再次銳利地投向他們的目標方向——那個據澤木所說、藏有調度站入口的凸出平台。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這地方也撐不了多久。”淩湮判斷道。這段管道殘骸並非絕對安全,它的固定點也在不斷被鏽蝕侵蝕,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徹底崩塌。
他們稍事休息後,開始沿著這段懸空的、仿佛通往未知命運的殘骸通道小心前行。這段路比之前沿著主支撐梁下行要更加難走數倍。管道本身直徑有限,往往僅容一人通過,表麵不僅濕滑無比,還布滿了凹凸不平的鏽蝕疙瘩和尖銳的金屬斷茬,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嚴重變形扭曲,需要完全手腳並用、甚至匍匐才能艱難通過。下方是萬丈深淵,呼嘯的陰冷氣流不斷衝刷著他們,每一次落腳、每一次換手都必須萬分謹慎,將全身重量交付給這些早已被歲月和鏽蝕折磨得千瘡百孔的古老結構,心理壓力巨大。
沿途,他們看到了更多令人心悸、同時也默默訴說著往昔輝煌與慘烈的景象。一些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早已停止運轉無數歲月的齒輪和傳動結構被厚厚的鏽蝕包裹著,如同史前巨獸的化石,沉默地嵌在井壁之中。甚至在一處較為寬闊的連接節點處,他們發現了一具被鏽蝕徹底吞噬、半嵌在牆壁裡的龐大骸骨,那骸骨的形態絕非人類或任何已知生物——它有著多節的、如同昆蟲般的肢體,巨大的、帶有犄角的顱骨,以及一條即使被鏽蝕覆蓋依舊能看出其粗壯程度的骨尾。它就那樣凝固在掙紮咆哮的姿態中,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片死寂世界曾經可能存在的、超越想象的恐怖戰爭和毀滅。
這些景象無疑極大地加深了這裡的壓抑、古老和恐怖氛圍,但也提供了一些潛在的、有用的信息——這些巨大的、相對穩固的結構或許可以在必要時作為攀援和移動的額外支點。
隨著他們不斷深入,朝著預估的平台方向艱難移動,周圍環境的光線似乎也發生了一些詭異的變化。那些散發著幽藍、慘綠微光的苔蘚和地衣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暗淡的、仿佛源自鏽蝕本身滲透出來的、不祥的暗紅色微光,這光芒讓整個龐大的井道空間都沐浴在一種血色的、令人不安的昏暗中,使得一切看起來更加扭曲和詭異。
同時,那持續不斷的精神低語聲的內容似乎也發生了更加微妙的變化,減少了許多純粹的、瘋狂的嘶吼與詛咒,多了許多……悲傷的、哭泣般的哀鳴和模糊不清的、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祈求聲,這些聲音細若遊絲,卻直往人腦子裡鑽,仿佛來自那些被鏽蝕吞噬同化、卻仍未徹底泯滅的可憐靈魂。這種變化非但沒有讓人放鬆,反而更加毛骨悚然,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悲涼與絕望之感。
就在兩人精神持續高度緊繃,體力與意誌都在被緩慢而堅定地消耗,艱難前行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之後,前方蜿蜒的管道殘骸終於看到了儘頭,它連接向了遠處井壁之上一處相對完整的、從巨大陰影中凸出的廣闊平台邊緣。那平台看起來像是舊時代的一個大型檢修或中轉站台。
而就在那平台邊緣與管道殘骸連接處的鏽蝕堆中,他們看到了一具相對“新鮮”的、屬於後來者的遺骸。
那是一個穿著與他們身上款式類似、但明顯更加破舊不堪防護服的人形。他的一半身體已經被無情的鏽蝕徹底同化、吞噬,與平坦冰冷的金屬地麵融為一體,變成了那些暗紅色蠕動物質的一部分。但他的另一半身體,還極其頑強地保持著臨死前的最後姿態——他的一條手臂極力向前伸出,手指因為巨大的用力而扭曲變形,死死地摳抓著前方尚未被鏽蝕完全覆蓋的金屬地麵,仿佛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想要爬向平台的某個方向。在他的另一隻手裡,緊緊抓著一個鏽跡斑斑、似乎是什麼精密儀器殘骸的金屬塊,指節因為緊握而泛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身旁,用某種極其堅硬的尖銳物體,在尚未被完全覆蓋的金屬地麵上,刻下了一個潦草卻依舊清晰可辨的箭頭指示符號,那箭頭堅定不移地指向平台深處某個被陰影籠罩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他們敏銳地注意到,以這具遺骸為中心,周圍大約數米範圍內的鏽蝕活性,似乎明顯比管道和其他地方要低一些,那些暗紅色的物質雖然依舊存在,但蠕動和擴張的速度變得極其緩慢,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微弱地抑製、抗拒著它們的侵蝕。
淩湮和王堅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念頭。
他們找到了。
不僅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平台,很可能也找到了通往調度站入口的關鍵線索。
而這個不知名的、先於他們抵達此地的探索者,他用生命留下的最後姿態、緊握在手中的未知儀器殘骸、以及那個刻在地上的箭頭,究竟意味著什麼?他想到達哪裡?他發現了什麼?
新的發現和希望近在眼前,但在這片被死亡、鏽蝕和無數謎團填滿的通道儘頭,等待著他們的,究竟會是通往目標的捷徑,還是另一個更加深邃的陷阱?那具遺骸周圍異常的鏽蝕抑製現象,又是否隱藏著某種契機?
喜歡時淵槍主請大家收藏:()時淵槍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