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外的混沌造物在幽影意識的驅動下,發動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擊。厚重的合金大門在持續的能量腐蝕與物理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的防禦符文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碎。門板上那些被腐蝕出的凸起和孔洞越來越多,暗紅色的能量如同具有生命的藤蔓,正試圖從縫隙中鑽進來。整個主控室都在隨著外界的撞擊而微微震顫,灰塵從天花板簌簌落下。
“屏障能量剩餘不足百分之十五!預計最多隻能支撐三分鐘!”技術員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
格倫長老雙手死死按在控製台上,試圖調動任何一絲可用的能量來加固防禦,但內部“種子”係統的持續破壞和地脈能量的極度低迷,讓他的一切努力都顯得徒勞。“能源核心過載百分之二百!再這樣下去,沒等它們衝進來,我們就要先自爆了!”
雷克斯的通訊已經完全被激烈的戰鬥雜音淹沒,隻能偶爾聽到他幾聲簡短的、沙啞的命令,顯然外部防線也已到了極限,無法提供任何支援。
炎燼緊握著戰斧,赤紅色的混沌能量在體表劇烈翻騰,既是準備迎戰,也是在對抗著門外那股同源卻充滿惡意的力量對他本能的吸引與侵蝕。幽影那冰冷的意識雖然暫時被淩湮乾擾退去,但留下的影響仍在,如同在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汁,不斷擴散。
淩湮站在眾人之前,金銀異瞳冷靜地注視著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他的大部分意識並未放在眼前的危機上,而是通過“當下之鑰”,穿透了層層阻隔,投向了聚落之外,那片更加浩瀚而恐怖的戰場。
在他的感知中,整個時空的結構都在發出哀鳴。時淵的方向,混沌之源那龐大的意識正以前所未有的活性咆哮著,每一次翻騰都引動著現實世界的劇烈震蕩。而在這片混沌的海洋邊緣,一道極其凝聚、帶著強烈人工雕琢痕跡的能量光束,正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無視一切物理和能量障礙,頑強地、堅定地刺向混沌之源意識的最深處。
編織者的時空鑰匙裝置,已經進入了最終階段。
“他們……開始了。”淩湮的聲音低沉,將主控室內眾人的注意力從門外的危機暫時拉回。“那道連接光束,正在穩定下來。編織者試圖在混沌之源徹底蘇醒前,強行與它的核心建立永久性的精神鏈接。”
全息投影被格倫長老強行切換到了外部宏觀戰場。隻見那個巨大的、如同複雜幾何體般的時空鑰匙裝置,正懸浮在編織者艦隊後方,其核心處迸發出的光芒已經無法用肉眼直視,仿佛一顆新生的微型恒星。那道連接光束如今已凝實得如同水晶柱,筆直地貫入時淵深處那片最濃鬱的黑暗之中。光束周圍,空間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油汙在水麵擴散般的扭曲紋理,那是現實結構被強行固化和篡改的跡象。
“能量讀數……無法理解!”監測員看著屏幕上那些完全超出計量範圍的數值,聲音顫抖,“裝置輸出的能量層級已經超越了基座核心全盛時期的總和!它正在從虛空中直接抽取能量!這……這違背了已知的所有能量守恒定律!”
“他們不是在‘抽取’能量,”淩曦倚著牆壁,虛弱地糾正道,業絲瞳透過繃帶,仿佛看到了更加本質的東西,“他們是在‘定義’能量。那個裝置……它在強行修改局部區域的物理常數,創造出一個隻屬於它自身的、絕對掌控的領域。”
就在這時,連接光束與混沌之源核心接觸的區域,爆發出了一股無法形容的能量衝擊。那不是爆炸,而是一種無聲的、卻能讓所有感知到它的靈魂為之戰栗的“確認”。一道肉眼可見的、混合了無數種無法命名色彩的漣漪,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瞬間掃過整個戰場,掃過聚落,掃過每一個存在意識的個體。
主控室內,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仿佛自身的存在根基都被這股波動撼動了。門外的混沌造物在這一刻齊齊發出了尖銳的、充滿痛苦與狂喜的嘶鳴,它們的攻擊行為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形態變得更加不穩定,有些甚至開始互相融合、吞噬,仿佛受到了某種本源的召喚。
而淩湮“看”得更加清楚。在那道連接建立的瞬間,兩個龐大無比的意識,如同兩顆恒星般猛烈地撞擊在了一起。
一方是混沌之源,那源自太初的、純粹的、充滿毀滅與創造原始衝動的古老意誌。它的意識如同狂暴的海洋,沒有理性,隻有本能,充滿了被囚禁億萬年的憤怒與對自由的渴望。在連接建立的刹那,它那無邊無際的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順著連接光束反向衝向編織者,試圖將這個膽敢“觸碰”它的渺小存在徹底吞噬、同化。
另一方,則是編織者那冰冷、精密、如同最複雜機械般運轉的集體意識。它沒有混沌之源的浩瀚與古老,卻擁有著極其可怕的凝聚力和目的性。麵對混沌之源排山倒海般的意識衝擊,它沒有選擇硬抗,而是像最靈巧的遊魚,在狂暴的意識亂流中穿梭,尋找著其運行的模式、情感的漏洞、力量的節點。無數細微的、帶著強烈誘導和篡改意味的信息流,被編織者沿著連接光束,精準地注入到混沌之源的意識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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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力量的對抗,而是意誌的侵蝕,是程序的植入。
“編織者在嘗試……格式化混沌之源的意識!”淩湮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終極目的,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他們不是要釋放混沌之源,也不是要與之合作,他們是想要抹掉這個古老存在的原始意誌,將其變成一個受他們絕對控製的、擁有無儘力量的空白容器!“他想成為新的‘神’,一個擁有混沌之源力量,卻受他掌控的神!”
這個認知讓淩湮意識到,絕不能讓編織者成功。一個擁有理智、懂得運用策略、並且目標明確的混沌之源,遠比一個隻知道憑本能行事的原始怪物要可怕億萬倍!
“必須打斷他!”淩湮低喝一聲,不再猶豫。當下之鑰的力量被他催發到極致,金銀雙色的光華自他體內洶湧而出,並非攻向門外的混沌造物,而是融入了周圍的空間,向著外部那根連接天地的光束蔓延而去。
他無法像編織者那樣直接與混沌之源建立連接,但他可以乾擾這個過程。當下之鑰的本質是掌控“此刻”的時空,而編織者與混沌之源的連接,正是一個發生在“此刻”的、極度依賴時空穩定性的過程。
淩湮的力量如同無形的水銀,滲透進連接光束周圍的扭曲空間。他沒有試圖去斬斷那凝實無比的光束本身——那無異於螳臂當車——而是巧妙地、精細地開始“塗抹”和“擾動”光束周圍被強行定義的物理規則。
他讓時間在那片區域產生極其細微的、高速的波動,時而加速億萬分之一秒,時而減緩同樣短暫的一瞬。他讓空間的曲率發生無法預測的、微小的起伏,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無數顆看不見的石子。
這種乾擾對於那道凝聚了難以想象能量的光束本身,幾乎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傷。然而,對於正在進行的、極度精密的意識對接和信息傳輸過程而言,這無疑是災難性的。
就如同在兩位正在進行腦外科手術的醫生手中,輕微地、持續地抖動手術台。
外部戰場上,那時空鑰匙裝置穩定輸出的光芒,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高頻的閃爍。連接光束雖然依舊穩定,但其邊緣開始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毛刺和扭曲。
這一絲微小的乾擾,被瞬間放大,傳遞到了意識交鋒的最前線。
混沌之源那狂暴的意識,本就對編織者的“入侵”充滿了抗拒。此刻,連接通道出現了一絲微不足道的不穩定,立刻被它本能地抓住、放大!它那浩瀚的力量猛地一震,如同被激怒的巨獸,更加瘋狂地衝擊著編織者構築的精神防線。